四十

    日军驻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河边正三是个典型的职业军人，21岁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后，就一直在军中任职，这年10月，刚刚过完57岁的生日。

    他接到情报，中、英、美三国政府已经商定，即将发动缅北滇西作战，以打通滇缅公路为目的。具体部署是，中国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副总指挥郑洞国，将率中国驻印军1个军又2个师，同时配属英军和美军各一部、美航空队一部，由印度利多向缅北进攻。

    而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陈诚，则率16个师，美航空队一部由中国国内怒江向滇西进攻。

    也就是说，日军所要面对的是对方钳形攻势，这在河边正三看来，如此进攻是支那军开天辟地头一回。“从来都是我们皇军发动钳形攻势对付支那军的，呦西，这回支那军也敢于如此做了，还不是英美在后面撑腰？”他恨恨地对参谋长说。

    参谋长在一旁恭敬地说：“用中国话来说，支那军这回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两人都大笑起来，对于支那军，他们向来不放在眼里。

    河边命令，以第18、第56师团防守缅北、滇西，另以3个师团准备攻占印度英帕尔，控制阿萨姆邦，切断同盟军向缅北进攻的交通线，以打破其反攻。对一守一攻作战，河边曾经犹豫过，他也想同时在两个方向进攻，可惜后勤保障跟不上，也想对印度方向采取守势，但是大和武士狂傲的个性和“擒贼擒王”的思路又让他坚定了在印度采取攻势的决心。

    也就是说，他要和情报显示的整训了一年的中英美盟军决一雌雄，分个胜负。而且，他自信，打赢的只能是日军。

    孙立人和赵昆仑此时也在琢磨他。从盟军情报部门转来的消息表明，河边正三是发动卢沟桥事变的急先锋，七七事变爆发的时候，河边正三正在秦皇岛检阅部队，接到命令后紧急返回北平，次日下午，河边正三赶到丰台直接指挥一线部队发动进攻，日军以猛烈的炮火攻击宛平县城。 9日凌晨，中日双方达成停战协定，河边正三却不按照协定撤退军队，仍将其第1联队主力集结于卢沟桥车站附近。后来当中方正在执行撤兵协定时，河边却下令再次炮轰宛平县城……

    孙立人认为无论战争还是球赛，都要讲究规则，长期的比赛习惯让他十分鄙夷不守规则的人，在他眼里，河边就是个不按照游戏规则出牌的小人，即使用兵不厌诈也说不过去。

    赵昆仑拿起另一份情报，他睁大了眼睛——河边还有个弟弟河边虎四郎，1941年晋升中将，现任第2航空师团长，第2航空军司令官。

    这个情报很重要，缅甸战场上的日军空军力量很可能会增强。孙立人听赵昆仑分析后也重视起来，而跟美国佬打交道原本孙立人当仁不让，可是自从赵昆仑靠秋月解决了语言困难后，赵昆仑在美军那更吃得开，小乔更是隔三差五就到联合饭店来白吃中国菜，最后孙立人坚决把和美国空军联络的任务交给了赵昆仑。

    赵昆仑明白，如此安排既有战争的需要，也有孙立人照顾他和秋月的用意，毕竟需要和美军军官团经常沟通，驻印军开拔后，赵昆仑一时还会留在后方。

    1943年10月，近一年半的缅北大溃败之后，中国驻印军打响了缅北大反攻！

    中国驻印军在英美盟军的协同下，自印度利多出兵，自西向东对缅北的日军发动进攻。中国国内的远征军也得到了英、美盟军的配合，对中国云南西部的日军开始反攻作战。

    一时间，两个方向重燃战火，全世界军事家的目光都聚焦此处，看看中英美盟军在历时一年多的磨合之后，到底有多大的战力。中国国内的众多将领不无妒意地看着军情简报——中国驻印军的火力实在太强大了！

    中国士兵第一次扔掉了老式汉阳造，换上了M4汤姆式冲锋枪，头戴防弹钢盔，携带进攻型手雷。每个步兵班都配备数挺轻机枪。同时，军官受训时必须娴熟掌握的无线电联络、步炮协同、地空协同等知识都派上了用场，地面上进攻的步兵一旦受阻，在国内战场只能用血肉之躯拼死才可能摧毁的工事很快就被呼叫而来的炮火炸毁，这种炮火要么是来自配备到连营团级的迫击炮群、平射炮群，要么是师直属重炮群，更夸张的是只要天气许可，美军飞机就会蜂拥而至，对着日军的顽固火力点或者工事狂轰滥炸，丝毫不吝惜炸弹，直到日军阵地里尸体烤焦的臭味散尽，休息够了的驻印军士兵才上前打扫战场。这哪里是战争？这简直成了表演！国内几乎所有的将领在艳羡之余，都感叹孙立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国军将领陆续明白了，步兵在未来的战争中将得到来自空中的强大火力支援和后勤补给，那种单靠步兵突进，不顾伤亡冒死冲锋的时代即将结束。

    小乔在联合饭店和赵昆仑饭后聊天的时候，还劝说有些担忧前线战事的赵昆仑尽管放宽心，中国驻印军在武器装备和机动能力上已经达到当时美国、苏联、德国军队的A级标准，步炮比例达到三分之二，在火力上完全压倒了日本人。

    仿佛要验证小乔的说法，孙立人从前线打来电话给赵昆仑，说一切进展顺利，现在一个单兵排都敢和日军一个中队交手，丝毫不落下风，两三个单兵连在和一个日军大队的较量中，依靠空中炮火的支援，硬是让日军损失大半，被迫后撤！孙立人让赵昆仑尽管待在后方，美军的小伙子们炸得既准，也舍得扔炸弹，前线的官兵们大大减少了伤亡，现在都在念叨赵长官的好呢，让赵昆仑想办法多犒赏犒赏美军飞行员，让他们多飞几趟，这要比他在前线直接带人多杀几个鬼子管用多了。

    赵昆仑被他气得没有话讲，一则他想上前线，亲眼看看这种现代战争的打法，二则，老往美军空军司令部跑也不是一回事，带去的成箱成箱香槟酒他不在乎，但是总有点低眉搭眼求人的味道，这可是最难受的。

    秋月每次都陪着他，渐渐的这个会一口流利英语的东方美女赢得了空军基地所有将士的欢迎，她说的话甚至比赵昆仑还管用，当然，这也是让赵昆仑郁闷的地方，谁让秋月掌握着英语的话语权呢！

    看着秋月能够独当一面了，赵昆仑又动起了到前线的心思。秋月知道丈夫的心思，在这年的圣诞节过后，她让赵昆仑到了前线。

    缅北作战此时已经为时整整两个月了，孙立人新38师已击溃日军第18师团的抗击，相继攻占了欣贝延、于帮等地。赵昆仑赶到前线的时候，新22师为右路已经由欣贝延马不停蹄向达罗进攻，新38师也将由于帮出发，赵昆仑的突然到来让孙立人很是惊喜，指挥部其余人员和整个38师官兵陆续听说后也都十分兴奋，新郎官都上前线了，这让连打胜仗的将士们深受鼓舞。

    右路在一月底顺利占领达罗，继续向东攻取孟缓；新38师为左路，几日后就攻占了太巴卡，之后主力继续向南进攻，而其113团则迂回包抄孟缓日军。3月初驻印军连克孟缓、瓦鲁班，歼日军第18师团一部，月底占领拉班、夏杜苏。至此，将日军逐出了胡康河谷，并歼灭日军6000人。

    河边正三自从缅北开战以来，就被接连的败绩气昏了头。当初，手下人请示是否将胡康河谷和野人山随处可见的支那军尸骸就地掩埋的时候，他摆摆手，命令手下不必理会，他就是想让即将进攻的驻印军看到这些尸骸重新唤起对那场大失败的惨痛记忆，从而给他们精神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驻印军将士们踏进荒无人烟的胡康河谷之初，在树林里、山坡上，水洼沟渠里，到处都能看到一具具遇难者的骸骨，经过漫长的雨季，这些尸骨早已被毒虫猛兽啃噬净尽，变得支离破碎，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