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灵自那日拉了付恩童一把后,就被这小不点粘上了,只要不上课她就拿着书往舒灵宿舍钻。开始时舒灵的态度淡然,日子一长,终是被她真挚的目光、灿烂的笑容、暖软的话语给收服。
时至深秋,空气干燥而寒冷,有些拥挤的图书室里只有翻书的声音,舒灵紧了紧领口,瞟见旁边缩脖子搓手看书的付恩童,再见窗外飘飞黄叶的背景已灰暗,她合上手中厚厚的原文书,低声在付恩童耳边说:“我们去吃水饺吧?”
付恩童拿掉厚厚的眼镜,闭眼揉着眼眶,却难掩兴奋的重重‘嗯!’道。
舒灵快速将付恩童面前的一叠书塞入自己怀里,俩人并肩出来,从学校南面的图书室到北面的女生宿舍要走十来分钟,这时路灯已照亮布洒薄雾的校园,空旷无寂中,只有风在独大的肆虐,当她俩进入它无屏障的地界时,衣衫被吹打得扑扑响。付恩童冷得仿效乌龟,将脖子直往衣领里缩,手也如青藤攀树的扒拉着舒灵。
感觉到她冷得咻咻的呼吸,舒灵垂眼打量一身短裙长靴的付恩童,提议,“我们小跑回去?”
“不行,这靴子三百多,我可不想半个月就让它寿终正寝!” 付恩童不依的撒娇,身子向舒灵身上贴得更紧,“挽着你就不冷了!”
舒灵听到她开始那句话时咧开了嘴,但后面那句让她怔住,除了柳爷爷即便是父母也没有与她这般亲密过。想来这些日子要不是付恩童坚持着向她伸出友谊之手,或许她还在没有路灯的森黑人生路上行走吧!她只一手抱着那一撂书,另一只手牵起付恩童,两只冰冷素手在昏黄的路灯下交握间仿佛滋生出暖流,似要让寒冷快速流动的空气停歇。
伴着付恩童漂亮皮靴发出的嗒嗒响声,舒灵语气深长的说:“恩童,有没听说过:穿衣吃饭,三分饥与寒。”
“有,刚听你说的!”她嘻嘻的笑着说:“你啊,越来越像我老妈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首先,我没下狠劲减肥,只是比你说的吃个七分饱少了两分,再来,你看,我腿上不是套了厚袜子吗!”她金鸡独立的拍着抬起的腿说。尔后语气怨艾的说,“美丽,哪个不爱!像我这种袖珍型的身材,也不求什么,只要别被人说成矮冬瓜就行!”她说完瞟瞟舒灵,见她不吭声,忙又说:“哎呀!比起我们班那些割皮、吸脂的女生,我这那算爱美啊!”,说完又用胳膊蹭蹭舒灵,转移话题道:“有没发现现在的人冬天只往脸上扑上了厚厚的‘粉’装,衣着永远停留在夏天?”
恰在这时舒灵瞥见西装革领的男子泰然自若的下车而来,她唇角抖了抖,从小对生活艰辛的解读使之将无谓的恶语咽在肚子里,只指着身畔付恩童自口袋垂下的耳塞说:“别戴着这个到处逛!眼睛要看车,车没长眼睛!”她双眸如深冬的北风扫视面前的潇洒男子,语气严肃,不分明的讽刺着。当然,此时面前这个全校皆知的不羁男生在她眼里完全不能与美好字眼挂钩!她挥开被缚的手说:“付恩童,我没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舒灵,你认识我?”付恩童眼里迸出惊喜的光芒,实在没想到全年级成绩最优、寡言少语不搭理人的舒灵会晓得她的名字,而且刚才还冒着生命危险救她!这怎么不叫她欢喜呢!瞬间她褪去对舒灵满心感激、敬畏以及自小就过分害羞怕事的性子,满面笑容的又挽住她说:“谢谢,我送你回去。”
舒灵当然认识娇小可人、手里永远拿本书的模范学生付恩童,在这所富家公子、贵族小姐云集的大学里,清沌、认真的付恩童就如清心雅致的荷花,装点着俗不可耐的后花园。她被付恩童热情的双眸感染,没再加拒绝,默许的任她缠着往宿舍走。而在她们行过肇事男生身旁时,他却出其不意的猛伸出手臂横在她们面前。
舒灵与付恩童都是一鄂,不同的是舒灵眼神平稳,不急不燥的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冷眼看着他;而付恩童却面上一热,胆小如她,畏怯的微仰头望着全校无人不晓的狂人巫力特,尽管刚才他错得比较多,可在这所学校里无论哪个惹了他,应该都是会害怕的!
巫力特这会却两眼发直,绷紧神经的将目光顿在舒灵项上的一对紧紧绑在一起,有着怪异图腾的玉戒子上。这图腾他已刻在他脑子里十一年,他终于再见到它了!他握紧拳头这么想着。
舒灵随他眼波寻来,发现他的目标是她最敬爱的柳爷爷的遗物时,忙以手捂住,这是她宝贝如生命的东西,四年来从不离身的合衣戴着,可能是刚才跌倒时跳出了衣领,才会暴露在太阳光下。
巫力特收回视线,又挂起那副悠然的神情,问:“戒子很漂亮,在哪买的?”
舒灵直视着他,分明的在他眼里看到闪光,快上课了,她不想,也没有时间去揣测视生命如草芥、自以为是的有钱人的无稽想法,迅速的反握住付恩童,绕过他往女生宿舍去。
巫力特扬着嘴角目送着渐远的一高一矮背影,眼神如嗅到血的野狼,亮得骇人。他在心里一字字的刻下:舒灵!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