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虽然缺少了激情,倒也过得自在。天气是越来越冷,723危居第七层,高处不胜寒,防寒工作做得万无一失。曾德其和吴昊仿佛是从东南亚移民过来的,棉衣棉被棉裤棉袜时刻不离身,到哪里都穿得像个球;春才也增添了一条被子。杨富强甚是搞笑,竟买来一条巨大的围巾,余杰怀疑是宗教用品,比如耶酥裹尸布之类的。他一围起来活脱脱一具木乃伊,空留两个鼻孔喘气。袁超林最牛×,恨不得内裤都割毛毯来做,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妈的冷死了,不冬眠活不到明年春天了。”此话令室友们心生向往,因为都比较觊觎袁超林的保暖用品,想这小子冬眠了我们就有温暖保障了。令室友憎恨的是,这厮念了无数遍仍然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不曾有半点冬眠的征兆,室友们恨不得一砖头将他砸晕,然后扔到农民伯伯贮藏番薯的地窖里去,让他安静地享受冬眠。
最令室友和自己吃惊的是,余杰仿佛是一只变异的青蛙,丝毫不畏惧寒冷,床上仅有的被子更适合夏天保凉,晚上照例用冷水洗脚。室友看在眼里凉在心里,问余杰感觉如何。余杰腿一抬,道:“这是习惯,哪来的冷?”室友们却说余杰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都担心一夜醒来就会看到一具冻死的尸体,于是都凑合着将自己厚实的衣服捐助给余杰加盖在被子上面。余杰也还乐意,惟独感觉后半夜脚出奇地僵。
受寒冷影响,春才和李美丽炽热的感情骤然间降了好几度。自习后余杰忽觉腹中空乏,遂决定出去吃顿夜宵。离开教室没多远,见李美丽一脸杀气直冲自己而来,余杰恐惧,却躲之不及,只好硬着头皮跟她打了声招呼。李美丽像想起了什么,问:“你看到禽兽没有?”
“没有啊。”
“没有?”李美丽惊异得要跳起来,“他这个人简直太不可理喻了!那他有没有跟你们说他去哪里了?”
余杰暗自思量,想八成是出事了,问道:“怎么回事?”本来他这一问纯粹是出于客套,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哪成想李美丽听见仿佛水里的苍蝇抓住了一根草,以为救世主来也!“三两句哪能说得清楚!”语气里好像历经了无数的沧桑,“你没别的事吧?”
“没——没有。”
“唉!他这个人,太古怪了!今天我跟他商量去逛街,哈——当时我也是跟他好好地说呢,他却很厌烦,没几句他居然翻了脸,说我什么去卖相。平时他有什么想法也从来不跟我说,甚至我问他他也不理。有一天——有一天我居然在他指甲上发现一个名字,他刻得很深。我问是谁,他却敏感地说我管不着。余杰,你说他这人怎么这——”没说完,李美丽竟哭了起来。
余杰正听得发呆,见李美丽哭,一时竟不知所措。旁边路过的都以为是余杰欺负了李美丽,对两人指指戳戳。其中有人小声说:“你看那男的,外表挺帅,怎么会那么歹毒!”“是啊,要我找这样的男朋友,我宁愿去死!”“快别说了,你看他那眼神,色迷迷的,快走。”“那男的我见过,换女朋友像换电脑一样!”在他们眼里,余杰仿佛是一只十恶不赦的过街老鼠。
李美丽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忘记了自己的对象是谁,哭得更加投入;余杰痛苦得恨不得当场自尽,终于化悲痛为力量,说:“别哭了,别人看见多不好!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样吧,我帮你去找找——”他差点说“你就节哀顺便吧!”猛然想到这是火上浇油,忙说:“你就平静一下吧。”
“谢谢——你啊,不用——不用了。”李美丽的话比心还伤得厉害,断断续续仿佛充满空气的水龙头,“你忙你的——去——去吧。我没事。”
“他会不会上网去了?我去电子阅览室找找看,你别乱跑哈!”说罢余杰转身就跑,想能稳住就先稳一下。
跨进阅览室,迎面扑来一阵难受的闷热,余杰仔细搜寻,连女生都不敢放过。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角落里发现了春才,他正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看得出这厮高兴得很。余杰非但没有释然的感觉,反而平添一丝愤怒,主要是因为刚才自己背的黑锅太——简直就是背着一口棺材。走到春才身后重重拍了他一下,春才一哆嗦,转过头摘下耳机问:“干吗?”
余杰气不打一处来,本想说:“你问我?妈的还不是你这驴干的好事,老子可被你害苦了!”反思一下觉得已无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李美丽找你,她在学校门口等着呢。”
“哦,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