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相如睡到晌午才起。

    午饭时，梅氏又说起老镇国公、两个孩子的祖父沈苍，她这才想起来，上次听闻那位祖父的病最多就能撑十日了。这算一算，也过了好几天，她怕是真得往那边走一趟。

    因为沈正初给这边的工匠做了增添，做起活来也快了不少，沈天旭决定白天晚上都赶工，尽快把院子收拾好。

    梅氏和沈相如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嘱咐沈天旭莫要累坏了自己。

    午饭后，沈相如去了世安院儿。

    记忆中，每次来这个院落都没有什么好事，不是被老太太数落，就是有事相求。每一回都是在院子里跪着的，连进到屋里都是少有的事。

    然而，这处院子如今再踏入，却已事物人非，风水轮转。

    沈相如刚进院子时，一院儿的下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这些日子四小姐的变化整座沈府的人都已知晓，人们都知道，如今谁都惹得，就是四小姐惹不得。特别是经了昨天晚上那件事，下人们都看到老太太与国公爷像两条狗似的跟在四小姐左右献媚，她们心里对于沈相如的惧怕，便又多了几分。

    眼下，沈相如走进来，没有一个下人敢多问一句，全部跪到地上默默行礼。她站在院中环视一圈，主动开口道：“我祖父住在哪间屋子？”

    听她问起老镇国公，下人们心里皆是一愣，有个管事的大丫鬟站起身，硬着头皮对沈相如说：“四小姐请随奴婢来，奴婢为小姐引路。”

    她认出来，这丫鬟就是当初她刚回到这座府里，那个对她出手相拦的人。沈相如笑笑，打趣般说了句：“怎么，还敢跟我讲话？”

    那丫鬟心里苦啊，赶紧回话说：“从前都是奴婢有眼无珠，还望四小姐宽恕则个。”

    沈相如没有同她计较，只跟着她绕过正房，穿过长廊，越走越偏，终于在靠西北角的一处小屋子前停了下来。那丫鬟说：“四小姐，老太爷如今就住在这里。”

    她皱眉看着面前的破屋子，十分不解，“我祖父住得这么偏？老太太住哪儿？难不成也住这儿？”

    那丫鬟摇头，“这边只有老太爷自己住着，老太太住在院东边的大屋里。”说完，还谨慎地向四周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再道：“四小姐莫再多问，且先进去瞧瞧老太爷吧！老太爷定是有很多话想要同四小姐说，可一会儿老太太得了消息肯定也得过来，到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哦？”沈相如看了这丫鬟一眼，琢磨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同我说这些？你不是老太太跟前的人么？”

    “奴婢山红，是这府里的家生子。”那丫鬟小声道：“从打五岁起就侍候在老太太身边，如今已经有十三年了。今日同四小姐说这些，到没别的心思，奴婢只是可怜老太爷。昨儿下午，老太爷嗑血，府里的客卿大夫来看了说，怕是……就这几日了。所以，四小姐您还是快进去看看，老太爷平日里最常念哪的就是四小姐和大少爷，在他闭眼前圆了个心愿，也好。”

    沈相如心潮翻涌，想起许多年前，祖父沈苍还能下地走动，就因为多给了她一块儿点心，结果被老太太当着全府人的面，劈头盖脸一顿骂，全然不顾沈苍的脸面。

    她记得祖父别过头去，抹了一把泪，头再也抬不起来。

    一想到这，她心下对老太太的憎恶便又浓重了几分，再不理那丫鬟山红，大步向着那间阴潮的小屋走了去。

    谁知还没等进去，就跟从里面冲出来的下人走了个顶头碰，就听那下人道：“不好了，老太爷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