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士将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茶水放嘴边抿了一口，沉吟道:“我蔺某人从不看二相，十五年前我在贵府与令媛偶然相遇，见她生的龙眉凤目，一时心血来潮就为她相了一面。天命不可违，但也事在人为，只要令媛行端坐正，必将逢凶化吉，最后成就与蔺某人预言的绝无二般。”

    虽然蔺相士一口回绝了再次为茉儿相面的请求，王夫人依然眉开眼笑，沾沾自喜道:“蔺相士那次为小女相面，时隔多年，妾身记的模糊了，不如您再给我说上一遍。”

    她哪里不记得了，蔺相士的预言，她恨不得一天在心里过上多遍，她努力培养女儿也是冲着他那句话。今日让蔺相士再说一遍，不过是想亲口听他说出女儿的作为。

    蔺相士抚摸着下巴几撮黑胡子，道:“这有何不可，十五年前，我独自在堂前等候王兄下朝归来，就见一位妇人追逐着一个小女孩迎面走来，我一看，这位小姐生眉清目秀，双目有神，口齿伶俐，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姑娘，当下就问了妇人她的生辰八字，为她卜了一卦，这一算，还把蔺某人惊了一跳，这位小姐，果然是人中龙凤，既有凤相，又有龙缘，将来必定母仪天下，执政后宫前朝，有统领天下之才。不过古往今来都是男人做皇帝，没有女人一主天下的道理，令媛，将来虽做不了九五至尊，但地位必定是凌驾于皇后之上，可与皇帝并驾齐驱。”

    王夫人脸上的兴奋却渐渐僵住了，她勉强撑起一抹微笑，问道:“相士可还记得我女儿的八字？”

    蔺相士说:“我一生为人看相无数，知晓的生辰八字数不胜数，能记住的却凤毛麟角，不过令媛的生辰比较特殊，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所生，如果我没猜错，令媛出生时，天必有异相，咦，王夫人，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也不是，”王夫人强装欢颜道:“岁数大了，身子骨也不硬朗了，今日进宫见德妃娘娘，奔波了一天，这会有些头痛。”

    蔺相士一听，赶紧起身说:“时候不早，蔺某人就不烦扰了，改日再来拜访王兄。”

    嬷嬷适时走了进来，将一块羊脂玉佩呈给蔺相士，蔺相士却坚决推辞不收，空手而回。

    嬷嬷送蔺相士回来，一进门，就看见王夫人瘫坐在太师椅上，摇摇欲坠，赶紧冲上前扶住她。

    “还好老爷子女多，那相士认错了人，不然以老爷对蔺相士的深信不疑，岂不抬了王若兰做嫡女，王府的当家主母，也不会是我而是那贱人。”

    嬷嬷凑过来低声说:“老奴刚才在屏风后面什么都听到了，蔺相士一张口我也觉得不对劲，小姐那时不过一岁，刚刚蹒跚学步，说话也不清楚，那妇人追逐的小女娃，指定不是小姐啊。”说完心下觉得惊慌，当年相士一语断定小姐是为后之才，老爷虽将消息瞒的紧紧的，但却有意无意透露给了德妃娘娘，德妃才对茉儿青睐疼爱有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嫁给她的儿子瑜儿。这后宫里的女人，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做皇帝，茉儿命中为后，谁娶了茉儿，谁就是将来的皇帝。可是如果德妃得知蔺相士当年认错了人，指定会大发雷霆，瑜皇子与茉儿的婚约，也会泡汤。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要王若兰这个贱丫头嫁不进天家，这皇后就是茉儿的。”王夫人急促着说。

    “可是，若兰出生时，确实天降异相，她的命带四个辰，是极其王刚之命，夫人还说这是不详之兆，老爷还因此心声嫌隙冷落了陈姨娘，蔺相士也说了，天命不可违，我们这样瞒下去，会不会遭天谴。”嬷嬷惴惴不安道。

    王夫人瞪住她，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休听那相士信口雌黄，只要我们为王若兰另寻一个没有爵位的寻常男子，就算她天生的凤命又如何，烂泥扶不上墙，除非皇上主动把皇位让给他们。只要我们茉儿稳妥妥地嫁入天家，再加上有王家作为后盾，这后位迟早是茉儿的。”

    王夫人的一席话，让嬷嬷的心逐渐安稳下来，附和说:“夫人说的对，那老相士还说过事在人为，有夫人和老爷为小姐筹谋，小姐必定平步青云，这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就是要比那茅草堆里出生的福泽深厚。只是这件事，咱们也不能让小姐知道了，不然她心灰意冷外加伤心，以后也不能全力配合咱们了。”

    王夫人冷笑说:“这是自然。不过话说回来，我总算是对陈姨娘刮目相看，她隐忍了这么多年，感情是在背后偷偷培养她那皇后命的女儿呢。”

    “不如我们来个釜底抽薪。”嬷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只要若兰在一天，那相士的预言就不可能磨灭，倒不如解决掉干净。

    “不可，”王夫人说:“一旦出了人命，以蔺相士与老爷的交情，必定前来吊信，到时候若兰的生辰八字也会让他知晓，老爷也会知道当年明珠蒙尘一事，必然会将此事彻查，我这房首当其冲，嫌疑最大。”

    嬷嬷忙不迭点头说:“夫人周全，是老奴鼠目寸光。”

    王夫人无力道:“为今之计只能是让她另嫁他人了。事不宜迟，我要赶快为她寻个合适的男子。”

    “娘娘那边也不好交待啊。”嬷嬷为难道。

    “娘娘本来就不喜欢十六皇子，为他纳侧妃，也不过是想让瑜皇子快点娶亲。我只要说若兰心计太深，又嫉恨茉儿的嫡女之荣，日后恐会成为茉儿的绊脚石，德妃娘娘会同意的，毕竟她一心认为茉儿才是做皇后的命，她不允许有任何人对茉儿图谋不轨。”

    嬷嬷说:“府里还有一位庶出的采兰小姐，今年十五，不如让她顶替若兰去重华宫，反正都是妾生，谁去做这个侧妃不都一样。”

    王夫人道:“采兰是个软柿子，又一向最会讨好茉儿，是我蒙了心智，一开始就该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