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场还有旁人在，那人一定会暗地里大骂皇帝昏庸。

    皇帝看到楚楚可怜的雪贵妃，转头就指责皇后，认为是皇后咄咄逼人，吓坏了柔弱善良的雪贵妃，将怜香惜玉发挥得淋漓尽致。

    “皇后，紫儿对你，一直是尊敬有加的，你不要仗着自己的皇后身份，欺侮挟迫她。”

    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向来只有别人看她脸色的份，还从没有让哪个妃嫔拿捏的。雪贵妃不是擅长装柔弱装可怜吗？皇后一把岁数了，这一招行不通，那就见招拆招。

    “正因为臣妾是皇后，时时想着自己母仪天下的尊容，这也行不得，那也行不得，才处处受制于人。皇上只信雪贵妃的一面之词，何曾听过臣妾的肺腑之言，皇上只知道一昧地宠幸于她，这后宫，谁还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如今臣妾百口莫辩，要杀要剐，全听皇上吩咐，孰是孰非，就交给后世人明辩吧，不过臣妾清者自清，天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臣妾坚信，终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皇上脸上恢复的平静，一脸的看破红尘生无可恋。

    雪贵妃跪行上前，脸上的柔弱无助消失殆尽，与皇上的对话里，添了些咄咄逼人的架势:“皇后一口一个冤枉，臣妾也不想处处针对皇后，只是目前的局势，确实是皇后娘娘嫌疑最大，臣妾不过是想给胎死腹中的孩子一个公道，臣妾想问皇后，一个痛失孩子的母亲，言行上还不得有任何过激吗？”

    皇后回怼:“对于雪贵妃的遭遇，哀家很是同情理解，不然雪贵妃公然指责哀家，哀家怎能一直忍气吞声。可是捉贼拿赃，就因为康贵人是从哀家宫中出去的，就能断定哀家是害人首凶，这也未免欺人太甚。”

    雪贵妃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诮:“臣妾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栽赃陷害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派人去审了，太医院首当其冲，估计这会，已经有结果了。”

    皇后心中一动，张院判是她的人，他们若审问起张院判来，他会不会有所交待？转念一想，自己并未做过害康贵人腹中胎儿一事，至于雪贵妃，她更是避之不及，他们就算是想屈打成招，也要事先掂量掂量得罪皇后值不值得。

    想到这里，皇后又镇静下来，不动声色道:“这样更好，臣妾也希望慎刑司公正严明，还哀家一个清白。”

    两人正在僵持，就见皇上的贴身太监梅公公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凝重中带有几分哀戚，皇后一时觉得不妙。这个梅公公是皇上最喜欢信任的人之一，不管在后宫还是前朝，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人人都想拉拢收为己用。不过梅公公很懂得厉害分寸一直保持中立，与谁都不来往。可是因为雪贵妃与皇上亲密，她的许多行为，梅公公都是心知肚明的，对于这个祸乱后宫唯恐天下不乱的妃子，他也颇有微词。如果慎刑司问出了对雪贵妃不利的证词，他的表情也会有几分释然，但看他凝重的样子，难道审判的结果对皇后不利？

    皇后的心开始惴惴不安。她用询问的目光看了梅公公一眼，四目相对，皇后的心更是一紧。

    除了皇上，梅公公平时是不与人用眼神交流的，他这一眼，是向皇后传递什么信息？

    只见梅公公向皇上行了一礼，道:“启禀皇上，慎刑司的姬远江大人求见。”

    皇上冷冷地说:“让他进来。”

    梅公公四处看了一下，为难地说:“姬大人交待过老奴，说要单独参见皇上。”

    皇上目露凶光，扫视了一圈，说:“皇后是后宫之主，雪贵妃位分仅次于皇后，虽说后宫不得干政，这件事，牵扯到后宫，她们不必回避。”

    梅公公不敢抗旨，唯唯点头出去了。

    不多时，姬远江大踏步走了进来，见到皇上皇后雪贵妃，依次行礼。

    “爱卿收获如何？”皇上威严地问。

    姬远江用余光暼了暼皇后，艰难地说:“张院判说，半年前，雪贵妃确实差人拿过一张药方问他意见，并且承认，这张药方是皇后娘娘所赠。”

    姬远江这么一说，皇后如醍醐灌顶，确实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皇上原本是背对着他们的，听到姬远江这么一说，缓缓转过身来，目视皇后。

    皇后不慌不忙笑道:“姬大人这么一提醒，臣妾倒是想起来了，雪贵妃怀孕不久，趁着来向臣妾请安的功夫，说是信不过太医院的安胎药，想问臣妾求一张，臣妾一直照拂后宫有孕的姐妹，手里确实有许多安胎药方，只是不知哪一种适合雪贵妃，就索性都给了她，让她去找太医院有名望的太医参考。臣妾以为，雪贵妃会找孙太医核查，没想到连张院判都看过了。姬大人，张院判可否说过这张安胎药方有问题？”

    姬远江回答:“如果有问题，张院判也不会交给贵妃娘娘服用，他说，这张药方对胎儿有利无害。”

    皇后松了一口气，对皇上说:“臣妾之所以对这件事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贵妃有孕在身，皇上允许她不必来向臣妾请安，自那次以后，除了臣妾宴请后宫姐妹雪贵妃来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臣妾的宫门。”说完她转头又问姬远江:“张院判可还说过哀家有无别的药方给雪贵妃？”

    姬远江摇头:“张院判说仅此一张。”

    皇后微笑着问雪贵妃:“贵妃还有什么话要问姬大人吗？”

    雪贵妃眼睛里噙着泪，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能将火候掌握得这样准确，雪贵妃背后没少下功夫吧。

    雪贵妃咬咬嘴唇，泪珠终于滑轮下来，模样甚是可怜:“姬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我在向皇后娘娘讨药方时，并没有身孕，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安胎药方，而是求子药方。”

    皇后讥笑道:“难道是哀家与张院判同时记错了？”

    “皇后关照后宫，就算臣妾有孕后不能向您请安，您也不可能将日子记得这样清楚，看来皇后是在时刻提防臣妾，又或者是皇后故意撇清，拒不承认药方的事情。张院判说的有理有据，也不能撇开他是您的人，只效忠于皇后一人。”雪贵妃反唇相讥。

    皇后脸色没那么好看了:“雪贵妃莫青口白牙信口胡诌，你既怀疑张院判是哀家的人，为何偏偏去找张院判看药方，孙太医深得你亲信，难道他没有向你指点迷津？”

    雪贵妃不慌不忙地回答:“孙太医是臣妾有孕后，皇上特意准许他为臣妾请脉安胎的，臣妾问皇后讨药方时，还不认识他呢。而且皇后娘娘一次给了臣妾那么多张药方，臣妾不知道选哪一张，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就数张院判，臣妾当然要去请教他。至于选的哪一张，也是张院判说了算，也许，是皇后娘娘不小心将其中一副求子药方夹在了里面，张院判恰巧选了那张而已。”

    皇后盯着雪贵妃面目可憎的脸，说:“只凭哀家给过你一张药方，你就可以咬住哀家不放，妄图让皇上治哀家的罪，雪贵妃，你还当真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