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司马朗破天荒没经皇上召见主动上了次早朝。

    又很早便折返回来。

    他这一趟，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郭耀差人送来了一道折子，但并不是请缨去边疆的，而是告假的折子，沈妍今早有了阵痛，快要临产，他在府里陪伴妻子。”司马朗找到明月，说他打听到的消息。

    明月疑惑道:“虽然我没有为沈小姐把脉，不过看她的气色、走路的身形，都不像是快生产的样子，为何偏偏今早有了迹象？”

    司马朗目光微冷:“他想赶在上奏前，就让沈妍临产，只要孩子一出来，他就可以堂而皇之不去边疆了。”

    妻子刚刚产子，郭耀就请奏去边疆苦寒之地，皇上肯定会怀疑事出蹊跷，着人查令下来，必然会查出明月胁迫他一事，这样一来，郭耀不仅不会受到惩罚，连明月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而且皇上只会认为是明月妇人善妒，不会听她的任何解释。

    明月并未失望，反而冷笑说:“郭耀的如意算盘打的真是精妙，可他这样做，却明显暴露了他为了免去边疆利用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一事，欺负本医女不懂医术吗？我偏偏要去拆穿他，他不是不想去边疆吗，干脆就让皇上赏他个流放。”

    把女儿托付给宫里的嬷嬷照顾，明月就与司马朗出了宫。

    刚与女儿团聚，就把她丢给陌生人明月实在是于心不忍，可为了今后没有后顾之忧，她只能委屈女儿。

    还好这一趟不会去太久，半天就能回来。

    沈妍临盆的消息，自然也传到沈之恭耳朵里，他连朝堂都没进，直接朝皇帝请了假，皇上自然理解他爱女心切，欣然应允。因为牵挂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沈之恭连官服都没来得及回府换，只派随从去沈府报信，直接就快马加鞭去了郭府。

    此时，沈府几乎倾巢出动，沈老爷、沈夫人、沈家三位公子即少夫人，还有沈之恭的义子沈良，再加上仆人随从数十人，乌泱泱的一片守在产房外。

    这阵仗，任何婆家人见了都心惊胆战，更别提亏待人家女儿了。

    郭耀也守在门外，一脸焦急，听见沈妍在里面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痛苦的呼叫，郭耀更是痛心疾首，有几次还冲动地扇了自己两个嘴巴，说都是因为他，爱妻才受这份罪。

    因为他表面功夫做的一直很足，沈老爷对他的成见消除了不少，见他这个样子，还温和地说:“姑爷莫要自责，坐下稍安勿躁。”

    有门外守卫进来通传:“十六王爷来了，就在外面侯着。”

    沈之恭很是奇怪:“姑爷与他并无来往，他来做什么？”

    沈夫人说:“是不是姑爷早朝告假的时候，他听到了妍儿临产的消息，路儿最近去他宫中很是频繁，他是看在路儿的面子上前来探望的吧。”

    提到沈路，沈之恭又想起了庾明月，忍不住狠狠瞪了沈路一眼，说:“不管怎么样，开者是客，他又是个王爷，我们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快让他进来。”

    郭耀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听到十六皇子来了，心里觉得不妙，可又不能出言阻止，只能等他进来看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再说。

    生的高大相貌堂堂的司马朗来到众人面前，大伙的目光却都被明月吸引了去。

    当然不是因为她生的花容月貌，而是因为她竟然能与皇子共同出入。她的身份，说来尴尬，她是郭耀抛弃的妻子，如今踏入郭府，众人的目光少不得在她与郭耀脸上来回移动，心里揣测着郭耀的反应。

    郭耀似没看到她一般，只对司马朗行了君臣之礼。

    目中无人素来高傲的司马朗，一反常态，微笑着一一扶起向他行礼之人，并且关切地询问了沈妍的情况。

    沈路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明月住在司马朗宫中他是知道的，但他相信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要不是碍于父亲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早奔到明月身边嘘寒问暖了。

    一声尖利的呼声又传过来，众人心头一紧，刚刚活跃的气氛猛然凝重起来。

    门打开了，一个接生婆走出来，一脸焦急对沈之恭道:“胎儿过大，小姐可能要难产了。”

    她称呼沈妍为小姐而不是郭夫人，看来她是沈之恭找来的人，沈之恭并不信任郭耀，也不放心他找的接生婆。

    “稳婆，无论如何，你都要保证妍儿的安全，其他的，不重要。”

    沈之恭严峻着脸，严肃地说。

    与沈夫人的哭哭啼啼不同，自始至终，沈之恭都保持着异常的冷静。

    “妍儿，让我进去，我要看看妍儿。”郭耀猛然起身，往屋内冲去。

    几个下人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岳父大人，让我进去陪着妍儿吧，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郭耀通红着眼恳求说。

    他对夫人如此情深意重，不知情的人，还真的要为之动容了。

    沈之恭冷冷地说:“有稳婆和太医就够了，你进去只能添乱。”

    连太医都请来了，沈之恭对女儿真是超常地疼爱。

    又有一人匆匆走出来，沈之恭看到他，主动上前迎了两步，没等对方说话，就急切地问道:“薛太医，我女儿情况如何？”

    薛太医顾不上避讳众人，说:“胎儿不仅巨大，而且胎位不正，令媛这是难产，下官已经尽力，可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这样耽搁下去，恐怕要一尸两命。”

    “啊！”众人一声惊呼，沈夫人更是几乎晕厥过去，被丫鬟扶住后，愣了愣神，转而嚎啕大哭。

    郭耀却呆若木鸡，浑身像僵住了一般无任何反应。

    沈之恭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薛太医面前。薛太医后退一步，连声说:“沈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薛太医，您是整个太医院最擅长千金妇科一方的，您都束手无策，老身还能去求谁？我求您再尽一尽力，只要能保住妍儿，我沈之恭就算欠您一条命，来世当牛做马回报您。”说完就脱去官帽，把头深深抵在地上。

    薛太医拉他不起，也跪了下去:“沈大人，您这是在为难下官，下官真的是该做的都做了。”

    沈之恭这才被众人扶起，不过是一跪一起的功夫，他的脸，却已经是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