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船至鸭绿江口上岸，换马北上。连年战事使得关外的汉人越来越少，有的是逃入了关内，而有的却是被后金抓了去成了满人的奴隶。

    一路上大军虽不能说是浩浩荡荡，却也称得起蹄声杂沓，尘土飞扬。袁杰和雪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周围都是些行军家属，从他们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路途奔波的疲惫与厌倦，更多的只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

    自努尔哈赤以“七大恨”昭告天下以来，历经大小战役数十场，每次都是以少胜多，完胜拥有火器大炮的明朝军队，以至明朝军队中有“谈辫子兵色变”的说法。

    袁崇焕将其誉为百年难得的军事奇才，据说明朝大将李成梁曾将努尔哈赤收为义子，正是因为他看出了努尔哈赤的军事天赋，也就是从那时起，努尔哈赤开始了其戎马一生的军事生涯。

    袁崇焕了解这位敌人，同样也尊敬这位敌人，在这战乱纷飞的年代里，颇有一点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努尔哈赤并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听说他平日里喜欢看汉人的《水浒传》和《三国演义》，难道这两本书对行军打仗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所有的汉人对这两本书都是了然于胸的，戏班里的人唱着，茶馆里的人说着，书上写着，画里画着，可先进的农耕民族依旧被落后的游牧民族侵扰，掠夺，践踏，却仍旧统治着这个硕大的国家。为什么？

    袁崇焕在他三十岁那年考上了进士，就是这样的一个书生，硬是拖着早已萎靡腐化的大明政权，与刚刚崛起，朝气蓬勃的后金军事集团斗争了数十载。

    第二天凌晨，袁崇焕一行人来到了宁远城。其实过去本没有这座宁远城，当年明朝守将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山海关。后来袁崇焕上书朝廷，说要在山海关以东四百里的地方，修建一座城池，从而扩大防御纵深。然而朝廷里从皇上到大臣都已经给辫子兵打怕了，打蔫了，哪会赞成这样冒险的举动，纷纷予以驳斥，只有大臣孙承宗一人，力排众议，支持袁崇焕的建议。

    如今的宁远城以是一座防御工事完善的关外重镇了，城墙高三丈二，城雉高约四丈，人口约十万。城内军民如同鱼水，想来这一定是袁崇焕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结果。

    袁杰此番前来的目的只是弄清后金与九爷之间的计划，从而号召武林同道一起推翻九爷的阴谋。但现在见到了城内的景象，突然从心底泛起了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心中暗暗说道：“等后金来到，我他妈的也冲入阵中，杀他几个满洲兵。”

    袁崇焕将袁杰二人安排在了军营里，并派了守卫，密切监视。

    之后的几天，城内外平静如昔，似乎并没有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这日下午，袁承济前来探望，他一走进帐中便连叹了数口怨气。袁杰忙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原来这次努尔哈赤倾巢出动，对宁远是势在必得，朝廷惶恐，竟然决定放弃宁远，退守山海关。

    袁崇焕当然是坚决反对，在飞书要求经略高第出兵援救遭到拒绝后，于是决定孤城抗金，与全城军民共生死，不但如此，并且将辽西的家眷接到了宁远，表明家国共存亡的意志与横心。

    袁杰深深钦佩袁崇焕的民族大义，感慨道：“袁兄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 尽管吩咐。”

    袁承济见袁杰说的真挚，颇为感动，深深地一拜道：“有思兄这么一句话，小弟代家父与城中的百姓谢过了。”

    袁杰将袁承济扶起，两人来到桌前坐了下来，袁承济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兵力，后金方面这次是倾巢而出，可我们却区区只有三万兵马，唉！”

    袁杰道：“那朝廷那边有什么消息？”

    袁承济道：“朝廷让我们弃城后退至山海关，就和当年一般。”

    袁杰想了想，道：“在下倒有一计，可救城中百姓于水火……”没等袁杰把话说完，袁承济“咕咚”跪了下来，道：“愿闻其详。”

    袁杰赶忙将袁承济扶了起来，道：“袁兄弟快快请起。”袁承济站了起来，面带笑容。

    袁杰道：“你稍稍转告你父亲，让他来我这里，只能只身前来，切记，切记！”袁承济点点头，出了军帐。

    袁承济刚走没多久，雪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狡猾的笑，却不开口说话，她在等袁杰先开口问她，她也知道袁杰会先开口问她。

    果然，袁杰先开口，道：“都听见了。”

    雪笑着点点头，重复道：“都听见了。”

    袁杰也是一脸的诡谲，道：“你知道他来的目的？”

    雪还是笑着点点头，道：“不过，现在我敢说，他已经放下了一半对我们的疑心。”

    袁杰摇头道：“不是他，是他父亲。”

    雪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你的妙计是……”她在等待袁杰的回答，与此同时，她看到了袁杰脸上的内疚，或是歉意，这或许就是雪想要的，不是言语的回答，而是内心的歉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