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方嬷嬷三人打扫厨房之后，墨云汐便让吕嬷嬷准备了清水、毛巾以及柔软的白色棉布，然后把自己和小丫头小九关在了房中，打算好好给小九看看身上的伤。

    让墨云汐没想到的是，小九身上并没有什么需要包扎的伤口，只是她身上的新伤、旧伤层层叠叠，尤其背上和胳膊上的鞭上，旧伤已经淡到只剩下了不太明显的疤痕，新伤却还是婴儿肌肤般的嫩红色……

    帮小九检查伤口的墨云汐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震惊，比起她身上那些刚被打出来的青青紫紫，那些纵横交错的鞭伤才真的是令人触目惊心——这么多的伤痕，到底是多长时间才能累积出来的？

    “这些……都是墨云开打的？”墨云汐的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冷厉，背对着她坐在前面的小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小声说：“并不是……三少爷只是年幼无知而已，这些伤痕与他无关……”

    墨云汐听了忍不住莫名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墨云开，若是这个七岁的孩子都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那这世界怕是彻底没救了……

    想到这里，墨云汐右手伸到左边袖子里，从空间里拿出来一管软膏说：“女孩儿家身上留下这么多伤痕实在不好看，我来帮你想办法去掉这些疤痕，然后你把你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我，可好？”

    小九闻言浑身一僵，继而转身不住给墨云汐磕头：“奴婢多谢小姐再造之恩！如今奴婢是小姐的人，小姐有什么问题，奴婢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况且小姐对奴婢这般好，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好了，快起来吧。”墨云汐笑着把小九拉了起来说，“我既然救了你，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再说能不能完全祛除这疤痕还不一定呢，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话虽如此，墨云汐却是有着九成把握的，毕竟她习武的时候身上经常不小心落下些伤痕，从小到大身上的伤疤全是靠这种药膏来祛除的，唯一一直没去掉的便是左胳膊上的那道伤痕——当然，现在那道伤痕连着独属于她的空间，去掉去不掉已经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墨云汐轻笑着对小九说：“你不要总跪来跪去的，今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在我面前自在一些，别这么拘束，我不喜欢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小九闻言低了低头，小声说：“是，奴婢记下了。”

    之后墨云汐便给小九的背上涂药，而小九则是讲述了她这一身伤的来历，让墨云汐忍不住感叹墨府不愧是墨府，真没对不起这个“墨”字，这一家子可真是要多黑暗有多黑暗……

    小九本是西府二房二少爷墨云宁身边的一等丫鬟。

    墨云宁虽说是庶出，但是从小便勤勉好学，温润谦和，深得墨云汐的二叔墨远望的喜爱，所以作为他的一等丫鬟，小九在下人中的身份也是很高的。

    况且小九的父亲原本同王合一样是西府后厨上的管事，她的母亲曾经则是墨云露的母亲方姨娘院里的管事，这样的身份虽说比不上主子小姐，但是在下人里面绝对是很有分量的了。

    可惜这小九的父亲是个嗜赌成性的，为了凑赌资借用职位便利中饱私囊的事情他干的比王合还顺手。

    而且他还经常打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嫌妻子不能攀上正室嫡夫人、嫌女儿没本事爬上墨云宁的床榻、嫌她们不能想办法贪污更多的银钱，耽误了他去赌坊玩乐。

    墨远望和郎夫人本来念着小九一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对小九父亲干的这些事情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小九这不成器的父亲被赌债逼疯了，居然为了要钱活生生打死了自己的妻子，还胆大包天偷了郎夫人祖传的玉镯拿去当了。

    西府再也容不下小九的父亲，他就这样被赶出了墨家，而在墨云宁出门求学之后，没了庇佑的小九便被管家随随便便安排到了最低等的地方做一些粗使杂活。

    原本父母之过、祸不及子女，怎奈小九这个爹蛮横跋扈，在墨府的时候不知道欺凌过多少比他低等的下人。

    如今元凶被赶出府了，那些下人们自然纷纷都把气撒到了小九的身上，三五不时就要揪着她的错处一顿好打，到后来干脆连错处都不找了，谁有个心理不痛快就要打她来泄愤。

    幸亏西府上下都觉得小九这个人晦气，所以没人想和她有肌肤之亲，否则小九这样孤苦伶仃怕是已经贞洁不保了。

    “其实奴婢身上这些伤，早先的多是被我爹打的，后来的便记不清楚了，西府里过半的下人都……”

    说到这里，小九的声音小了不少：“反而是三少爷，其实他年岁还小，只是受了那些下人们的影响，但凡有个不开心也会打奴婢，但是从来不像那些下人们一样下手那般狠毒……”

    “不开心？”墨云汐冷了一张脸问，“你是说那小崽子今天不开心？”

    “是的。”小九低着头说，“今天早上，大小姐忽然把所有下人都聚集到了一起，然后当众把三少爷身边贴身的小厮葛东阳赶出了府，好像是因为他教三少爷乱嚼舌根子……”

    “三少爷当着全府的人丢了面子，又不敢对着大小姐发火，便寻了奴婢一个错处，找人把奴婢拖到了角门那里的池塘边上。往日那里是没什么人的，幸好今日小姐路过，才救奴婢于水火之中。只是……”

    说到这里，小九有些黯然地说：“奴婢也想尽心伺候小姐，只是阖府上下都觉得奴婢晦气，奴婢怕报恩不成，反而带累了小姐……”

    墨云汐闻言长出了一口气问：“小九，你是墨家家养的下人，应该知道我在墨家是个什么名声吧？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你家小姐是不会信的，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留在清霜园就好。”

    “还有。”墨云汐轻笑一声，继而一脸严肃地说，“若让人爱，先要自爱。小九，你以后要自信一些，说话大声一点，不要怕犯错，天塌下来有你家小姐顶着呢，你怕什么？”

    小九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让她自信一些。

    抬头看了看墨云汐那坚定而自信的神色，小九大力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