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活了十五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人世间的平等。

    在西府的时候，原本的主子墨云宁虽然待人谦和有礼，但是主子就是主子。

    曾经父亲对她非打则骂，曾经的母亲性格怯懦，只是一味地教她隐忍退让。

    父母不在之后，小九就是整个西府下人的出气筒，不论是谁，伤心了生气了都能打她来出气，直到今日遇到了东府的三小姐墨云汐。

    墨云汐没有嫌弃她的身份，没有在意她的名声，反而因为她的遭遇而生气、而心疼，甚至还为了除去她身上的疤痕亲手帮她上药。

    “小姐……”上完药穿好衣服之后，小九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给墨云汐磕了三个头，“今后小姐就是小九唯一的主子，为了小姐，小九上刀山下油锅绝不推辞。”

    墨云汐也知道这种时候不适合把小九拉起来，便坐在那里安然受了她的大礼。

    等到小九磕完头之后，墨云汐伸手把她拉起来问：“小九，你的大名就是小九么？”

    小九点了点头说：“回小姐，是的，奴婢是九月出生的，爹娘没什么文化，就唤了小九。先前伺候二少爷的时候，二少爷也只是唤奴婢九儿，并未给奴婢起大名。”她说着还带着几分希冀看向墨云汐，显然是想让墨云汐给她起个大名。

    其实墨云汐也有此意来着，小九小九的叫着确实怪怪的，再说她换了一个主子，再叫小九像是自己抢了西府的人一样——虽然确实是抢了西府的人但是她怎么能承认呢？

    不过墨云汐算得上是个起名废，想了很久才说：“既然是九月出生，你就叫玖月好了。”

    小九微微一愣，然后又给墨云汐跪下说：“玖月谢小姐赐名。”

    墨云汐有些无奈地再度把玖月拉起来说：“玖月，你要记住，你家小姐不喜欢别人跪来跪去的，你在我面前呢也不需要太过谦卑，你就把我当朋友，该怎样就怎样。”

    玖月又是微微一愣，之后轻轻点了点头说：“奴婢知道了。”

    处理完玖月的事情之后，墨云汐特地带着玖月去小厨房看了一下，方嬷嬷、珠玉、锦玉三个连同不好意思歇着的吕嬷嬷四个已经把小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王合也算上道，及时送来了一套炊具、十套餐具以及一些杯盏盘碟，不一会儿又送来了足量的米、面、油、调料等东西和一些肉食、蔬菜。

    墨云汐检查过这些东西之后，扔下一句“你们做饭吧”便带着玖月离开了厨房，至于珠玉、锦玉并不会做饭，方嬷嬷的做饭水平也不怎么样，做饭的活计全靠给了吕嬷嬷这种事情她是懒得管的。

    既然已经把玖月收为了自己的丫鬟，有些事情墨云汐就没打算再瞒着她，离开厨房之后俩人就到了三间堂屋中并无人居住的一间。

    先前墨云汐已经偷偷试过了，她这个空间每过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就会恢复原本的样貌——包括已经被她拿出来用掉的东西也会随之恢复。

    从她给玖月上药到现在，早就过了一个小时了，所以那被她翻药膏弄乱的练功房已经恢复了原样。

    重新从空间中拿出来两管药膏，之后墨云汐又拿出来一瓶药水，把这些药水倒入一个小瓷碗之后给了玖月。

    玖月闻了闻碗里的药水，那药水有种说不出的香气，只是她想不出来这药水是拿来做什么的，倒进碗里的，喝么？

    一手拿着药膏，一手端着小碗，玖月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墨云汐指了指她们现在所在的这间房间说：“一会儿把这个房间收拾一下，这间屋子是你的了。另外，这药水呢是晚上泡澡用的，晚上你记得睡觉之前用这些药水兑水泡一泡，时间不用太长，十五……额，一刻钟就好。药水配上药膏，药效的发挥才会更快。”

    用药水泡澡什么的玖月倒还是可以明白，只是这房间……

    她的小脸上浮现出纠结的表情：“小姐……这可是堂屋，奴婢一个下人，怎能住堂屋呢？”

    墨云汐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说：“两侧厢房已经住满了，只有堂屋空着，你不住堂屋住什么？”

    “我……”玖月一脸的纠结，住堂屋啊，小姐对她真好啊……可是，被别人知道了她怕是要被说三道四的吧？说不定还会挨训乃至于受罚……

    看着玖月一脸的纠结，墨云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说：“不要怕，要是谁因为这件事找你的麻烦，我定会要他们好看！再说，我让你住在我的隔壁，也是为了方便我自己啊。”

    玖月闻言，带了满脸的疑问看向墨云汐，然后就看到墨云汐郁闷地说：“我也得泡药水，涂药膏，我还要让你帮忙呢。”

    想到这里墨云汐就有气，何止是玖月，原本的那个墨云汐还是嫡小姐呢，不照样一身的伤？

    冷漠的父亲、找茬的庶母、看不起她的庶兄和姐妹们，乃至有点身份的下人们，这东府里的人，又有几个没伤害过年幼的墨云汐呢？

    到后来她到了清静庵之后，那些尼姑们照样对她动辄打骂。

    年仅十三的墨云汐身上的伤疤可没比玖月身上的伤少多少，单单看这幅身体，哪里像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呢？

    玖月并不清楚这些往事的细节，但是她是西府的家养下人，从小就在西府长大，对隔壁东府那个丧门星小姐自然是早有耳闻，如今她忽然觉得，她的小姐，当年过得甚至还不如她……

    “小姐。”下定决心的玖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看着墨云汐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墨府太可怕了，原来小姐同奴婢一样，这些年的生活也是那般不容易……今后玖月会好好保护小姐，一定不会让小姐受到伤害的！”

    墨云汐闻言心头微微一暖，虽说穿越到这个世界只有三天，但是这三天她却见证了太多的冷漠无情，如今玖月这么一个自保都难的小丫头，居然这样坚定地说要保护她，如何让她不觉得温暖呢？

    伸手握住玖月的手，墨云汐手上微微用力，没有让她挣开。

    之后墨云汐面带微笑柔声对玖月说：“玖月，谢谢你要保护我。你放心，今后小姐也会保护你的，这墨府再可怕也无所谓，以后咱们两人一起面对。”

    玖月眼中含泪，大力地点着头说：“好，玖月陪着小姐，咱们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