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凤凌寒的话，墨云汐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真正的爆发……是什么意思？”

    墨云汐是经历过玄水蛊和玄火蛊相斥时候的痛苦的，但是看凤凌寒的意思，只怕所谓“真正的爆发”不止那么简单……

    凤凌寒也没经历过真正的爆发，所以他想了片刻之后只说了一句：“大概……就是轻则重伤、重则全废乃至死亡吧？也就是现在吕芷的样子……”

    墨云宁不知道“吕芷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墨云汐却是清楚得很，所以在听了凤凌寒的话之后，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整个人就像是离魂了一样愣在了当场。

    刚离开两界城的时候，墨云汐有幸在路上偶遇过一次吕芷和吕嬷嬷师徒，或者说，偶遇过她们的声音。

    隔着重重密林，墨云汐并没有看到吕芷当时的样子，但是当时吕芷那凄厉的惨叫声却是声声不绝于耳，让墨云汐听得不寒而栗，连上前去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提起来。

    当时凤凌寒还在墨云汐的空间之中，从头到尾，这件事墨云汐并没有告诉凤凌寒，可是现在听到凤凌寒说起，墨云汐忍不住又和当初听到吕芷的惨叫声一样不寒而栗起来。

    玄水蛊和玄火蛊的水火不相容已经足够让人难以忍受了，她实在不敢想象，玄火蛊若是真正爆发该是什么样子，到时候凤凌寒又该是何等的痛苦……

    看到墨云汐小脸惨白，凤凌寒轻轻将她拥在怀中柔声道：“没事的，别怕。”

    “嗯。”墨云汐窝在凤凌寒的怀中小声说，“我没怕……”嘴里说着没怕，她的身上却一直在不住颤抖，不怕？怎么可能不怕呢？

    墨云汐不怕自己会死在战场上，甚至不怕凤凌寒死在战场上，可是这件事不一样……

    她怕凤凌寒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她怕到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分担痛苦都做不到……

    “好了。”凤凌寒一遍一遍轻轻抚摸着墨云汐的后背，抚慰着她的情绪，然后柔声安慰她说，“刚刚小白都说过的，三两年内是不会有问题的，谁又能保证两三年内会发生什么呢？说不定就找到玄水蛊了呢。”

    墨云汐只是小声“嗯”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即便是找到了玄水蛊化解了玄火蛊，那凝雪功和盈雪功呢？二者相克，凤凌寒又能好受到哪里去呢？

    墨云汐不知道的是，慕羽晨专程让人把吕芷体内的玄水蛊母蛊给隔绝了起来。她更不知道的是，在感应不到子蛊的时候，母蛊还算比较安稳，可是在感觉到子蛊被吞噬了之后，玄水蛊的母蛊立刻疯狂起来，那所谓的隔绝一点用处都没有。

    吕嬷嬷也曾尝试着带被蛊虫反噬状若疯癫的吕芷去找慕羽晨，而得到的结果便是吕芷已经废了，对于慕羽晨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吕芷丢了墨云汐又缓了凤凌寒身上的玄火蛊，盛怒中的慕羽晨没有对疯子一样的吕芷下杀手还是念着他同吕嬷嬷的旧情，哪里可能再耗费人力、物力和时间去帮吕芷呢？

    况且，吕芷招致了母蛊反噬，这种情况根本就是无解。

    母蛊在吕芷的体内疯狂肆虐了三天，三天之后玄水蛊的母蛊总算渐渐安稳了下来，而吕芷体内的经脉被母蛊折腾的残破不堪，短短三天过去彻底成了废人……

    原本就断了腿的吕芷平日里靠着自己精纯的内力支撑，随意在腿上捆上两根木棍都可以用来当做假腿一样健步如飞；然而如今的吕芷经脉尽断，这种时候除了躺在车中被吕嬷嬷拉着走别无他法。

    彻底成了废人的吕芷脾气越发的差，和半个疯子没什么区别，时不时就要拿吕嬷嬷撒气，吕嬷嬷却是对她毫无办法，只能默默忍受。

    “滚开！我不吃！”

    就在吕嬷嬷跪在车厢之中一小口一小口给吕芷喂饭的时候，吕芷那唯一能动的左手忽然一个用力，将吕嬷嬷手中的饭碗打翻在地。

    吕嬷嬷见状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便一边收拾一边低头说：“饭菜粗糙，难免不如师父的意，可如今这山野乡间，能进村子里借人家的锅灶做上这么一顿饭已经很难得了，师父又是何苦和饭菜过不去呢？这不是在糟践您自己吗？”

    吕芷半张脸气得铁青，另外半张脸上伤疤狰狞，一张脸对比下来说不出的恐怖。她咬牙切齿地问：“我问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女儿！你把上下尊卑放到哪里去了！啊？你是不是看我动不了了、看我废了，你就觉得没人能管得了你了，你现在厉害了？啊？”

    吕嬷嬷沉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说是女儿总比说是师父好。”

    先前在村子里借宿的时候，有很多村民对残了双腿、毁容了半张脸的吕芷既害怕又厌恶，甚至有不少人好奇吕嬷嬷为什么要尽心尽力伺候吕芷，而且是逆来顺受、从不发半点脾气。吕嬷嬷听到他们提起吕芷的语气不太好，就知道吕芷并不招他们喜欢，于是她为了看起来正常一点，就说吕芷是她的女儿。

    吕嬷嬷这个选择本来没错，若她说吕芷是她的师父，只怕师徒二人都要被人看成怪物了，谁知这种时候，吕芷居然会为此而生气。

    吕芷的胸膛狠狠起伏了片刻之后，她忽然咬着牙说：“去找东阳！”

    吕嬷嬷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开口说：“师父，我们不是要先找鬼医帮您看看身上的伤，之后就回去归隐山林吗？”在她的心目中，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到底都是吕芷自作孽，那就没什么好争的了，还不如师徒两人回到她们初遇时住了很久的那个小山村，然后在那里静静生活下去。

    离了这些江湖纷争、朝堂诡谲像普通人一样活着不也挺好的么？

    谁知吕芷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火冒三丈，唯一能动的左手狠狠锤着车厢张口骂道：“你放屁！我要报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