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墨云汐有没有想开，既然决定了回去京城便不再耽误。

    用过饭之后，墨云汐安排好了镇北城这边的事情，第二日墨云汐和康灵玉两人两骑便离开镇北城，踏上了南下回京城的路。

    因为墨云汐太过担心，两人走的时候特地偏西了一段路，虽然没有到松宁县，却也到了旱灾的范围内。

    墨云汐以前只在网络图片上见过真正的旱灾，如今她却见到了真真正正的旱灾是什么样子的。

    就和她在图片上见到的一样，土地上的龟裂就像是历经风霜的老人面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细密地遍布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有些龟裂比较严重的地方，简直就像是一张干渴的嘴大张着，期盼着雨水的浸润。

    大概是因为长期干旱的原因，墨云汐老远就看到了一片枯黄而死的麦苗。明明那些麦苗都已经长得一尺来高可以抽穗了，如今却全部都枯死在了地里……

    地边上也有树的，只是原本应该嫩叶丛生的绿柳却软弱无力地垂下长长的手臂，像是一个个体弱多病的人一样，连站立都站不直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墨云汐和康灵玉心中不免升起来几分不忍。

    原本她们两个来到这里，是因为墨云汐有些不太放心遭了灾的西北，便打算来这边看看，然后再找个地方借宿一晚。

    可是从他们路过的几处村庄看来，这里已经是十室九空，大多数人都已经南下逃难去了。只剩下偶尔有那么几个老人还留在村子里，提着不大的木桶走很远的路去寻找水源。

    墨云汐这时候真的已经顾不上其他了，矿泉水一瓶一瓶地往外拿，和康灵玉挨个给那些老人们灌满他们的木桶，甚至还给他们留了不少用矿泉水瓶装着的自来水。

    可是墨云汐知道，这些不够的，干旱的时候不仅仅是缺水，粮食也迟早会吃完的，纵然她能给老人们多留一些东西，那也不过是让他们多撑几天。

    可是墨云汐和康灵玉也劝过，那些老人们故土难离，宁可死在村子里也不想离开故土。

    两人几乎是见到一个老人就会上去劝说一番，可是到头来依旧没有任何成效——就算有成效，那些老人们没有年轻人陪伴着也走不远的，迟早会死在路上。

    一路劝到最后，两人除了尽可能多地留下水和食物之外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但凡年轻一点的人都早已经带着细软带着孩子南下逃难去了，留下的都是老人，那么多的老人，她们帮不了也带不走，只能像是做无用功一样一次一次地劝解着。

    最后她们两人终于受不了这种压抑得无能为力的感觉了，尽可能多地给那些老人留了水和食物之后便逃一样的离开了那一带。

    这次不止是墨云汐，就连康灵玉也比之前沉默了许多。

    两人骑着马一路南下，在路上的时候也遇到过好几拨南下逃难的人流，只是她们除了留下食物和水之外什么都帮不了。

    这还是墨云汐第一次觉得在天灾面前自己的渺小。

    纵然她实力不弱、纵然她身份地位不低、纵然她现在家财万贯不缺钱，可是面对着这些南下逃难的灾民们，墨云汐发现自己能做的和其他人能做的也差不了太多……

    墨云汐原以为她能见到的都是南下逃难的人，想不到在和逃难队伍走到一起的第二天，她见到了北上的人，而那北上的人她还认识……

    吕嬷嬷。

    大概不止是墨云汐，吕嬷嬷也没想到过，她和墨云汐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在匆匆南下的人流之中，墨云汐和另外一个女孩子骑着马一路南下，而吕嬷嬷则赶着马车一路向北。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之后，墨云汐还是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别再往北走了，北地大旱，你们去了也没地方生存……”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了过来，思索片刻之后问道，“你们北上，是为了找葛东阳？”

    吕嬷嬷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回答说：“正如小姐所说，我们确实是要北上找东阳师弟……”

    墨云汐闻言轻哼了一声说：“那看来车里面的是吕芷吕姥姥了……找葛东阳做什么？找他帮吕芷找回废掉的功力？你觉得可能吗？且不说这时候葛东阳会不会帮你们，只怕他肯帮也帮不了了，吕芷这会儿已经彻底废了吧？”

    这时候车里面传出来了苍老到不辨男女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车怎么停了？”

    吕嬷嬷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着车里说：“遇到了一个故人，徒儿同她说几句话。”

    墨云汐下意识地看了看那辆车，然后挑了挑眉头问：“故人？你不怕我动手杀了她吗？趁他病要他命，这种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吕嬷嬷闻言皱了皱眉，继而低头道：“小姐若是想对师父动手，老奴也只好为了师父和小姐动手了。”

    墨云汐轻哼了一声说：“罢了，我不屑于对一个废人动手，况且我的身上还有伤，这种时候和你动手也不是我的作风。”

    不过说到这里之后墨云汐还是挑了挑眉头问：“我这话都说到这份伤了吕芷也没跳起脚来和我急，难道她现在听不清楚我在说什么？”

    虽说他们的身侧一直有难民在路过，但是那些难民们走路和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若是换了正常情况下的吕芷早就在听到墨云汐的话之后从车里跳出来对她动手了。就算是废掉的吕芷也应该躺在车里对着墨云汐破口大骂才对。

    既然这些都没有，那墨云汐也只好断定吕芷是听不清楚了。

    吕嬷嬷听了墨云汐似认真似嘲笑的话，轻叹了一声说：“正如小姐猜测的，师父如今耳聋眼花，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其实老奴也有些怀疑，如今的师父还有救吗？只是怀疑归怀疑，她是老奴的师父，就算她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那也是老奴的师父，老奴不能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