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若临走的一番话，让凌歌有些不安了起来。
顾轻云用竹筒舀了一杯茶递给了凌歌。
凌歌常说顾轻云这人太麻烦，喝茶就泡一点，非要煮，道道工序下来能急死人。
顾轻云却说，这人急不得，急了就要出事，等你把非常难熬的事情有条不紊的做完了，也没什么事好急了。
凌歌倒是觉得顾轻云在故意磨她性子。
她们俩同病相怜，现在又是一条船上的人，顾轻云这番作为也是为她好。
凌歌喝了一口，的确是香。
“这是新进贡的茶，估计除了楚贵妃那，就属你这里的最多了，偏偏你又不是个耐心品茶的人。”顾轻云打趣道。
红缨端着小食进来，“皇上是什么好东西都往这里赏，就怕亏待了主子。”
凌歌皱眉放下了茶杯，手指在杯口微微滑动，神色都复杂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不说话了？”红缨纳闷道。
顾轻云一副了然，解释道，“惜嫔的话有些道理，皇上宠主子，又需要主子来镇压后宫，这升位子是早晚的事情，但是主子这性子能坐稳妃位已经不易，再高上去，要出事。”
凌歌点头，“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我不喜欢这些。”
做个小妃子，混混日子就算了，若是离然知晓她的身份不能接受，大不了就和凌沐雪换回来。
这位子对于凌沐雪而言，已经是位高了。
再往上倒是有种为人做嫁衣的感觉，到后来如兰夫人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另外，位子越高就越要显得宽宏大度，底下乱七八糟的女人就越多，看楚贵妃那副只能忍耐的神色。
凌歌自认为她做不到这样的大度。
顾轻云点破道，“其二就是皇上。既是皇上，那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不带感情的去争，也就算了，若是带了情义，人会变得自私，到后来就会变成谁也不愿见到的场面。”
凌歌默认了顾轻云的话，她这人就是霸道，她原本就不想去争抢什么恩宠，但是若是她真要，她就要全部，偏偏这些离然给不了。
到后来，离然一定会觉得她是个小鸡肚肠的女人。
凌歌一想就想到了傍晚，小安子和青青进门催，说是元康叫雪妃准备一下去参加家宴。
她便不去深想了，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份坦白了吧。
衣服是早上离然让人送来的。
月白迷离曳地留仙裙，血色银丝仙鹤宽袖长衫，累丝金凤步摇，宝蓝点翠钗，凤尾钿儿，描绘细致眼眸，唇脂的颜色也十分的少见，整身穿戴十分隆重。
好在盘起的头发并没有太沉重，不然凌歌又要哀嚎半天了。
顾轻云托了四只护指出来，金缕镂空缀了两颗红宝。
“我又不留指甲，戴这个干什么？”凌歌觉得戴上这东西手就不自觉想翘起来，动都动不了。
“既然送来了，就戴上吧，今日的家宴，就当撑场面吧。”顾轻云替她小心戴上。
一戴上，凌歌感觉自己被人断了四根手指一样，那刻意的模样着实有趣。
红缨替她围上立领的斗篷，“大病初愈，还是不好着凉。”
小安子和青青傻眼的看着凌歌，“主子被养得丰腴一些后，越发的好看了。”
“你们是说我胖了？”凌歌严厉的瞪了一眼小安子和青青。
两人被吓了一跳，立即跪下，“不敢。”
凌歌立即笑了出来，“好了，起来吧，吓吓你们而已。”
红缨将两人扶了起来，然后递上了用红布包着的银子，“这是主子给你们的赏银，这一年起起落落，也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谢谢主子。”两人谢恩，就去外面站在步撵旁等候。
凌歌在红缨和顾轻云的搀扶下才稳当的坐在了步撵上。
“端着真是累人，你们说她们几个女人端这么些年不累吗？”凌歌叹了一口气。
红缨笑了笑，“主子，您现在就累了？皇上让您这个时辰去必定是想给她们一个惊喜，您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吧。”
“惊喜？恐怕是惊吓。”凌歌冷哼一声，抬手摸了一下头上的步摇，这女相打扮，她倒是越来越习惯了。
虽然心里不喜欢，但是想着自己说了要陪离然，这身打扮看来是褪不下去了。
可怜她一腔热血，居然在后宫斗女人。
……
柳惜若算了算时辰，估摸着凌歌也快来了。
她站在后面，也不想招人注目，就等着凌歌前来，灭了这几人的威风。
“哟，这不是惜嫔吗？突然穿得这么扎眼，本宫倒是没认出来。”锦妃吃味的看着柳惜若身上的木兰青双绣百蝶裙。
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好的做工，肯定是雪妃给她的。
一想到雪妃，锦妃这心里不痛快便减了三分，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这不是触霉头嘛。
“今日除夕，臣妾也想讨个好兆头。”柳惜若轻声回答。
锦妃冷笑道，“是该讨个喜，免得跟错了人一身晦气。”
“好了，皇上都在这里，你们就不能说些别的？”楚贵妃又是一副整顿后宫的正派模样。
众人想上望去，却见覆着龙吟面具的离然不见一丝动怒，指尖轻抚玉扳指，叫人丝毫猜不出心思。
元康进门道，“太后娘娘，慧太妃来了。”
众人便起身，“参见太后娘娘，参见慧太妃。”
“嗯，今日是好日子，又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就不要拘礼了。”太后在南鸢的搀扶下，坐在了离然身边之位。
而慧太妃但笑不语，坐在太后之下。
太后扫了一眼众人，哀叹道，“这人看着多，皇上也老大不小了，却没有一个孩子，而今皇上最喜欢的雪妃也叫人操碎了心。”
“太后，今儿是高兴的日子，大家都望着您呢。”南鸢递上帕子，安抚着太后。
太后这才止住伤感，立即露出笑意，方才那几滴泪权当是做戏了。
“母后，子嗣是看缘分的。”离然冷冷的开口。
他不愿这些女人留自己的孩子，而凌歌偏偏……
没有就没有吧，免得如他一样犹如傀儡，挣扎不堪。
“皇上若是肯雨露均沾，怎么会没有？”太后不免生气。
离然早知，一旦有了孩子，太后若是觉得他开始反抗，就会用他的孩子来压制他，弄不好会让他的孩子一样成为下一个傀儡。
离然沉默喝了一杯酒，不再回应太后。
楚贵妃见离然已经不悦，便立即接话道，“太后娘娘恕罪，是臣妾几个没用罢了，恐怕是臣妾几个福气还没到。”
太后眯着眼扫了一眼楚贵妃，“福分不够就去找有福之人。”
楚贵妃低头一副受教模样。
一直不言的慧太妃突然开口，“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哀家倒是寻得一个有福之人，今日正巧带来给皇上瞧瞧。”
离然点头，“慧太妃请。”
慧太妃看了看明玉，明玉便走上前拍了两掌。
坐在下面的柳惜若看宫人掀开帘子，走进来一个红衣女子，双袖遮面，步伐虽然小巧，但是有些僵硬，看得柳惜若不由得低低一笑。
“臣妾参见皇上。”
凌歌放下袖子，露出笑脸。
这一露，惊得楚贵妃差点打翻了手边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