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尚煜这么快就能想明白。
毕竟要除掉的对象是他的父亲。
“我想过了，若是父皇再这么下去，那么我的母后也难以生存下去。”
尚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棕色的眸子里染上了淡淡的哀伤，
“若是在父皇和母后之中选择，我会选择母后。她是无辜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尚煜对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是清楚的，手上沾染了多少的血，他应该比所有的人都清楚。
他是太子，将来他登基了，也有可能会走上这条路。
“至少你做了一个相对正确的决定。”
我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样的话对于尚煜来说是有帮助的。
我知道的是，这一世的尚煜，虽然表面风光无限，但是那些劫难的确，在一桩桩一件件的降临到他的身上。
司命星君是个聪明的女人。
安排这样子的命数，一方面可以在天后那里有一个交代，另一方面历劫的事情也都一件不落，可以跟天帝有得交代。
只是可怜了尚煜，虽然贵为这个国家的太子，但是未来的路，却是难走的很。
一想到这个，我看向尚煜的眼神都变了。
有些同情有些不忍。
“你干嘛这么看我。”
尚煜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尴尬。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同情我。”
他转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道勤，
“你也会帮我的，对吧？”
自从刚刚去捉了妖回来，道勤就有些沉默，即使是听见尚煜这么震撼的决定，他还是没有说任何的话。
“既然你是这么决定的，除妖是除妖师的本职，你的父亲也一样，他与那国丈和丽妃早已经无异。”
道勤擦了擦手上沾染上的血迹，
“我累了，先去睡觉了。”
他与尚煜擦肩，两人都深深地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怪异。
“钟葵你刚刚去哪里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被一个宫人叫出去了。”
我摸了摸鼻子，满脸的无所谓，
“他让我去换身衣服，我说这样挺好的，就直接回来了。”
嗯，这么听上去还蛮像一回事的。
“宫人？谁派来的？我没有派过人。”
尚煜皱着眉头，很是疑惑的样子，
“更何况，就算是要换衣服也应该是直接拿给你而不是找你过去……”
“哎哎哎！我也好困啊！昨晚上都为了保护你这个没用的家伙没睡好，今天得补补觉了。”
再让尚煜推理下去，这事情就穿帮了啊。
我可没有道勤撒谎那种好本事，可以不被人看出破绽来。
“你睡吧。我在这里坐会。”
尚煜倒也没有多说，直接奔着石凳子过去坐下，
“来了，上茶。”
他是打算在这里多坐上一会了。
我一步三回头的看他，他很是淡定的坐在那里品着茶。
有花瓣落在了他的肩头，跟他的墨发交缠，看上去很是美好。
尚煜此人，即使是下了凡，还是个祸国殃民的角色啊。
比起他在天界时的模样，现在的他更是柔美了些，可能是随了这里的皇后。
天后是一代女中豪杰，长相肯定是要比这里的皇后更英气些的，所以在天界的尚煜气质中更多的是一种天生的傲气和霸气。
人间的他少了几分霸气，但是这傲气是一分也没有减下来。
就算是这张嘴，也还是跟天界一样，完全不饶人。
等我睡醒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黑。
尚煜还坐在那里，托着下巴在打瞌睡。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看他的头一点一点地在那里瞌睡着。
睡着了的他比没睡着的时候顺眼多了，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我伸手想捏捏看他的脸，可我的手还没有伸到他的脸边，那双浅浅的瞳便睁了开来，
“被我迷倒了？”
“.…..你脸上有只蚊子。”
我淡定地在他的脸上拍了一下，
“哟，被它逃走了。”
“.…..钟葵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赖啊。”
“这倒没有，只有人夸我可爱。”
我在他旁边坐下，看见有个倒了茶水的小杯子就往嘴里送。我从没有什么高雅的爱好，品茗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在我身上出现的。
“唔，还是有点热热的。”
“.…..这茶是我派人从江南那里运来的，你这一小杯就值个百两了。”
“百两是多少？很多吗？”
“.…..”
我对人间的货币没有什么概念。
不过尚煜显然也不愿意跟我多废话了，
“什么时候动手。”
“你这么着急？”
我以为他应该会想和他父皇再亲近两天的。
毕竟若是真的死了，他在人间的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自己的父皇了。
就跟，我哥哥一样……
即使是神仙又如何，消亡了之后，只能在娘亲藏起来的画卷里看看他了。
“钟葵，你知道吗，我怕我随时会反悔。”
尚煜坐在石凳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有些亮亮的，
“我真的会反悔的……所以，快些，快些……”
有两滴晶莹的液体从尚煜的眼中缓缓滑落。
他说，他很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