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暗自流泪的尚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在那里静静地流泪,我坐在旁边静静地陪他。
这种时候,说一万句所谓的安慰,其实都没有什么用,在一旁静静地陪伴,可能对他更加好。
“三天后是我母后的寿辰,是最好的时机。”
他的声音有些沉,眼里的泪水被他轻轻拂去。
看呐,纵使是在天界呼风唤雨的小殿下又能如何?他来到了人间,即使是拥有了最好的出生,有了最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可到头来,他面对的还是在人间逃不掉的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或许这就是司命仙君的聪明之处吧。
来了人间,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该尝到的苦楚,一分都不会少。
“若是你觉得可以,我和师兄都不会有意见。”
我看着他,难得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嘲讽的意味,而是布满了脆弱和悲伤。
这个不可一世的小殿下,来到了这里,就像是被拔掉了利齿的猛兽,只能用躯体去抵挡来自各处的侵袭,他根本躲不掉。
人界七苦,他一样都赖不掉。
月色很美,可是我和尚煜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欣赏这样的夜晚。
他在烦自己父皇的事情,而我在烦他为什么会这么烦恼。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他难过的表情时,我的心总有一块地方感到空空的,难过的是,我根本没有办法去填满这个空荡荡的感觉。
明明我想看到的,是那个意气风发,那个傲气到不可一世的尚煜啊。
这么悲伤的样子,不应该是他。
我认识的尚煜,怎么可以这么悲伤?
“妖怪,我和师兄一定会除掉,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悲伤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子的话,这么不像我的话。
可当我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被我说完了。
我看到尚煜有些惊讶的表情以及,
突如其来的,他的拥抱。
直到被他拥进怀里,我还是有些茫然。
怎么就抱在了一起呢?
“谢谢你……你,虽然我很确定我从未见过你,但是好奇怪,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好熟悉,你的脸,你说话的模样,每一样都让我熟悉。”
如果是其他人对我说这种话,我一定能确定那个人是瞎说的。但是这话是尚煜说的,一下子就有了真实性。
他能记起对我的一点记忆,说明当时司命仙君并没能完全地抹掉他的记忆,让他对我还尚有一丝的印象。
虽然很明显的是,他的记忆里,我可能不是那么的十恶不赦。
我枕在他的肩头,突然有种轻松地感觉。我抬手轻轻地圈住了他。
他在颤抖。
所以我又拍了拍他的脊背,想给他一点安慰。
“尚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境遇,只是目前看来你的境遇可能比起其他人,稍微糟糕了些,但是毕竟你已经拥有了很多人这一世都不可能拥有的权利和地位,所以这么一点的糟糕,你一定能跨过去。这个国家,以后还得靠你。你一定要成为一个明君啊。”
这是我发自肺腑想要告诉他的话。每一句都是最真诚的话。
我不知道这一次捉完妖后,我还有没有机会在人间和他相遇,所以至少在我走之前,我要把能告诉他的都告诉他。
尚煜没有回答。
他只是更加紧的拥住了我。
这是一个温柔的夜晚。
温柔到,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柱子后的道勤。
夜,更加深了。
“皇后寿辰那日是最好的时机,道勤,我们那时候就动手吧?”
我和道勤并排坐在石阶上,看着前方的铜门,有些无聊。
“这次成功后,你会留在这里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被道勤的问题问蒙圈了。
“或许,尚煜很需要你。”
道勤转头看我,眼里没有了当初的温柔,他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这个人间更需要我。”
我来人间的目的,从头到尾就是替哥哥来除妖,来保护脆弱的凡人。
“你,作为一个除妖师,真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道勤摸了摸我的脑袋,嘴边挂着一个柔和的笑容,
“那好,我们拉钩,等把那两个妖怪除掉,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找大师兄,游览人间,为民除害。”
他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一万年吧,不许变,变了,我就变成一颗难看的老树精!”
人间的一百年,对于在天界的我们来说,真的不算很久。
道勤终于笑的开怀了些。
我看着他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是熟悉。
好像曾几何时,在某个地方,我也看见过这样的笑,柔和的,不带一丝杂质的微笑。
“这次要除掉的,是两只有很高的道行的狐狸精。两只都不大好惹。”
道勤拿出他的宝贝长剑,轻轻地擦拭起来,
“上次他们调虎离山,把我骗了出去,那次你没事吧?”
不提还好,他一提我就觉得浑身酸痛。
那个该死的国丈,下手真的重,完全不顾及我还是个女的。
“还好吧,就是挨了两下。”
“这次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狐狸这种东西,很是狡猾的。”
“道勤说的是!”
……
于是,在我和道勤的碎碎念中,尚煜母后的生辰也到了。
我和道勤作为两位救了太子性命的特殊嘉宾,非常有幸的被安排在宴会的主位边上。
我们上方就是皇帝和皇后,再往下就是丽妃和国丈,一系列我没有见过的妃子,以及在那里独酌的尚煜。
自从那晚之后,我们和尚煜就没有见过面,定计划也是用书信的方式。
“臣祝皇后娘娘青春永驻,万福金安。”
有个大臣拿着酒杯站了起来。
“我只喜欢前面那句,谢谢你了。”
皇后还是没有架子,非常豪爽地喝了一杯。
一边的皇帝有些不满的看了看皇后,不过还是没有发作。
“皇后娘娘,臣也没有准备什么好东西,只是请了最好的戏班子来给您唱您最爱听的戏文。”
“哦?你准备了哪场?”
“妲己纣王和申公豹的故事。”
我看见皇帝的表情已经有了裂缝。
皇后显然也看见了皇帝表情的变化,但是她还是跟没事人一样的摆了摆手,
“我可最喜欢这段戏文了,请上来。”
我夹了一筷子的菜,抬头看丽妃和国丈。
前者已经气得在那里咬牙了,后者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我,好像恨不得在我的身上烧出个窟窿来似得。
“臣怎么记得,好像全城这么多的戏班子,从没有哪个戏班子排过这等可笑的戏文啊?”
国丈转眼看向那位站起来的大臣,嘴边含着冷笑,
“怎么了胡大人,难道你这是故意在含沙射影些什么吗?”
“谁心虚谁知道。”
那位胡大人也是个人才,非常刚直地顶了回去。
要不是我一手拿着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