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烟气缭绕，还是泉水旺盛，北苏沂眼角挂上一抹微红，刀叉斧劈的棱角在那一霎那终有一丝沾染了人间烟火气，他在思念一个人，念如针扎，痛得他连五脏六腑俱焚，七魂八魄皆灭。

    乔久快速地扫过一眼御汤池内，玄武帝的衣饰已被悬挂好，分别放置在三座紫晶琉璃凤尾架上，可是独独看不见冷碗碗为玄武帝做的香囊。

    这便奇了，玄武帝时常沐浴，不可能每次都提前把香囊放置在别处吧。

    鼻尖传来一阵微弱的草药香气，正是一阵混合药香，有紫经罗，有折乌...

    乔久循香气望去，绣着比翼双飞的鸳鸯香囊正被玄武帝握在手中，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毕如生凑上前，尖细着嗓子，立在三尺之外，小心翼翼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该沐浴了。”

    北苏沂握着香囊的手微微颤了颤，像凝固般停住，眉目间闪过一丝厉色，让人不由得畏惧。

    毕如生忧心切切，急道：“陛下，您的右手还是不适吗，需不需要老奴去传太医院的首席院士？”

    “不必。”北苏沂冷淡一句。

    “莫要怪老奴多嘴...陛下您一日劳累至此，其实这天下事一日比一日多，是根本处理不完的，只有陛下您龙体康健，才能国泰民安呐。”毕如生面露难色，再次开口劝谏：“这界新进的宫娥，都算眼疾手快，侍候陛下沐浴更衣该是没有问题的。陛下，您是怕这些宫娥侍候不周吗？”

    话毕，毕如生招了招手，指挥前面的一等宫娥上前侍候，但她们一直都是离玄武帝几丈远，在外围侍候的，加之方才素蕊的死，如今双腿似陷入泥沼，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

    北苏沂自上而下地斜睨了一众宫娥，手中的酸楚似是更甚，他却只淡淡勾了勾眉角，周身一股帝王之气，不怒自威。

    可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上前，毕如生甚至可以预想到，下一秒，这御汤池前又要乌压压跪一地的人。

    乔久将手中几罐使用过的药瓶小心塞回袖口中，深吸了一口气，从一众深垂臻首的宫娥中镇定自若地走出，淡淡一笑道，“毕公公，若是陛下不嫌弃奴婢手脚粗笨，不如由奴婢来吧。”

    毕如生微微一愣，总觉得这宫娥分外面熟，可这宫娥的脸上点了不少麻子，额间一朵美人痣，下巴上还有点日积月累的煤垢印子，脸上的肌肤一点也不光洁，完全是个粗实宫娥的模样。

    乔久从毕如生的手中接过擦拭的青木花纹盘，上面放着两条干净无尘，雪白如玉的浴巾。

    毕如生担忧地再三嘱咐道：“你可小心着点，陛下右手最近常常不能动弹，左手也十分脆弱，若是伤到陛下一星半点，这整整一屋人都要陪你送命！”

    乔久微微一笑，余光瞥向玄武帝随手放在御汤池边的香囊，心生一计，“那不如毕公公将其余的宫娥都带走吧，只留奴婢一个人，这样的话，罚，也会只会罚奴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