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堆在张存的房子里睡了三天。

    那晚，千堆打了点滴之后已经是深夜两点钟，学校宿舍楼的大门早已关闭，闻仁和张存就把千堆送到了张存在外租的房子里。张存是二手房东，除了将房间租给一些情侣住之外，他自己还留了一间房。

    睡觉是千堆最擅长的事，尤其不开心的时候。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千堆总是选择让这段治愈伤口的时间在睡眠中度过。千堆研究过弗洛伊德，对睡觉的五个层次了解的很清楚。睡眠中潜意识里自我催眠“睡一觉就没事了”，醒来后潜意识就化成了无意识，最后变成人的本能反应。这一招千堆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看起来，睡觉像是逃避，但对千堆来说，遇到伤心的事，睡觉是最好的选择，睡觉也意味着养精蓄锐。

    千堆睡了三天，货真价实的三天。三天时间里，千堆没换过衣服，没梳过头，没洗过脸。几乎没离开过床。闻仁和张存会在吃饭时间按时送来三餐。只在那个时候，千堆会被他们强迫起来刷牙吃饭。千堆也不管自己的形象多糟糕，乱乱的头发，皱皱的睡衣。睡衣是闻仁跑到女生宿舍拿的。后来听说，最初管理员阿姨不让进，他就在宿舍外随便抓了一个女生，出卖色相骗人家当自己的妹妹，但还是被阿姨发现了。最后好说歹说，再三保证，签字登记还抵押了学生证才被放行。

    张存好像在忙什么事，出现的时间不多，即使出现了也是待一会就走了。倒是闻仁，下了课就来看千堆，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水果零食，虽然千堆都没动过。

    闻仁多半时间都是安静的守在千堆床边，有时抽上一两支烟，晚上到了十点钟帮千堆仔细盖好被子后就离开。想是担心千堆睡得时间太久了，闻仁也会叫千堆起床，将闹钟一直放在千堆耳边响，从来不做其他不合身份的亲昵动作，更没有捏鼻子，拧脸颊，即使闹钟吵不醒她。那样安静的存在，让千堆觉得很塌实，就像是一种耐心的等候，耐心的守护，安全又温馨。

    第四天的清晨，千堆早早的起了床。连续几日的阴霾天气终于晴转，外面阳光普照。拉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所有的景物都像获得新生一样焕然一新，连带的让千堆的心情也焕然一新。

    闻仁为千堆送来早餐的时候，千堆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洗脸，衣服也是寝室的同学连同睡衣一起让闻仁带过来的。千堆从包里拿出化妆品，擦上护肤霜，涂上粉底液，打粉底，刷腮红，画眉毛，打眼影，画眼线，刷睫毛膏，最后涂上唇膏。头发也束好了，耳环也戴上了，千堆晃晃脑袋，望着自己说，镜子，镜子，这世界上谁是最漂亮的女人。

    低沉的笑声传来，千堆回头，看见闻仁眉毛眼睛都在笑，那眼睛里的光芒甚至有了属于孩子般的雀跃。

    上午有课吗？千堆倚在洗手间的门边。

    有，三、四节。闻仁指指送来的早餐

    逃课，陪我剪头发。千堆喝着牛奶。

    好。

    我记得你是班长。

    如果班长不能逃课，当初我也不会竞选。闻仁走到窗户边，阳光将他的身躯镀上了一层金边，光芒四射。

    千堆剪掉了齐腰的长发，留了直到脖子的波波头，前额修出了刚好到眉毛的齐刘海。

    千堆征求闻仁的意见，刘海染成什么颜色好呢？

    闻仁吹了口气，前额挑染的红发飘了起来，就这种。

    不要，过时了。

    但最后，千堆还是染了酒红色，因为不想太招摇。闻仁为此很开心。

    千堆又去买了顶白色的帽子，红色的刘海露出帽檐，脖子处的头发直直垂下，青春娇媚，千堆很满意。

    惊艳吧？千堆问闻仁。

    闻仁左右看了看，谁啊？

    千堆横他一眼。闻仁笑得狡黠，嗯，女人果然还是需要打扮。

    千堆说，我和你走在大街上，猜一部电影名称。

    半晌，闻仁挑眉。什么？

    呵呵，美女和野兽啊！

    闻仁横她一眼，千堆笑得得意。

    千堆在校外的店里买了很多东西，糕饼，耳环，围巾，毛拖鞋，喝水的杯子……开始闻仁主动帮她提东西，然后是接过千堆递过来的东西，再然后接过东西的时候摆个脸色，最后就直接说“自己提”。千堆从不好意思，到小心翼翼，再到陪笑脸，最后千堆摆了脸色：“想造反啊，老实点！”

    闻仁说，真是野蛮的丫头。

    阳光明媚的大街上，千堆笑得花枝乱颤，恭喜你了解我又多了点，跟你说，粪粪说见到我这人就会有暴力冲动。不过，我觉得认识我是你的荣幸。

    为了补偿，中午千堆请闻仁吃饭，顺便叫上了张存。张存见到千堆的新发型一点反映也没有。千堆凑到张存面前，张存一脸茫然。

    千堆说，我的新发型漂亮吧？

    张存打量了半天，摇头，不觉得。

    千堆瞪眼，难道不比以前漂亮吗？

    张存又重新打量，不记得你以前什么样子了，无从比较。

    千堆抓住张存前襟，笑眯眯的，刚才开玩笑的吧？

    张存一脸认真，回答的斩钉截铁，这张脸我看多了，哪里还看得出差别。

    闻仁哈哈大笑。

    服务员，把这套餐具撤了。

    啊，漂亮，漂亮，你剪什么发型都漂亮，剃光了也漂亮。

    又是“啊”一声，千堆的高跟鞋放在张存的脚上，张存哇哇叫。

    闻仁眉开眼笑，野蛮的丫头！

    张存遇到了烦心的事。张存想考公务员，所以积极竞选成为党员。大一时张存竞选成为了入党积极分子，并从党校毕业，现在开始竞选预备党员。但这个过程一直不顺利，从大一到现在，张存班上的团支书一直利用职权，任意妄为。张存和他之间有不少矛盾，这次竟然故意让张存竞选预备党员失败，张存和他打了一架。系党支部已经着手处理这件事，或轻或重，两人都会受到处罚。对于张存来说，轻则成为党员的时间延后一期，重则从从入党积极分子中除名。

    张存班上的团支书叫王雪峰，曾追求千堆被拒绝。他得知千堆失恋后幸灾乐祸，背地说风凉话。张存正为预备党员落选的事气恼，听到后就上去理论，后来就演变成了动手。

    张存的叹气声将愉快的气氛叹没了。千堆无奈的苦笑，心里沉甸甸的，连宽慰的话都说不出。

    闻仁朝千堆宽慰的笑笑，又拍拍张存的肩，别担心，让我试试，至少不会让你前功尽弃。

    闻仁和张存同系！

    千堆兴奋的直朝闻仁碗里夹菜。闻仁一一吃下，很享受的样子，脸上还挂着莫名的笑容。

    那笑容，千堆觉得——太他妈的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