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来到油运司的天桥,抬头看到眼前白茫茫一片。飞飞洒洒的雪还在下个不停,他却一个人站在天桥上,纹丝不动。一个人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雪花飘了他一身。模模糊糊地,他仿佛看到很远的地方那个穿深红色靴子的男孩上了一辆黑色奔弛,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朝西北路的方向去了。将近三月的天气,这里的冬天好像才刚刚开始。
伊矢发来短信问他,怎么不说话?
他说,没有啊,你在哪里?
伊矢回复说,在一家咖啡店,和一个朋友聊天。
哪个咖啡店?
还没等伊矢回复,非是插进来一条,问他过年回不回家。他没有回复。
伊矢说,说了你也不知道,就在八楼附近,等你到乌鲁木齐了我们也去那儿。
是军人吗?
是,你怎么会知道?
他没有回复伊矢的短信,转念写了一条给非是,只说了一个字,回。将手机安静地放回口袋。站在人群之中。他抬起头。看到在天桥的另一端,那个叫励涵的男孩出现在那里。这样的一个画面,仿佛总是离他很近,一伸手就能够到,又好像很远,永远也不可能属于。那个忧郁的北方男孩,他年轻的面庞和忧郁的生活。他来自首都北京,出生在一个资产过亿的家庭。一出生就物质充裕的他,却讨厌那样的生活。讨厌一出生就拥有的一切,讨厌无所忧心的命运。一直都想要逃出,却发现不太可能。想离开这样的生活,却没有离开的勇气。肩膀上始终是沉重的行囊,表情那么漠然。他常常出现在他们相遇的地方,那地方狭窄而黑暗。看不到阳光,没有微笑。所有人都必须要去的地方,他们的频率却过于频繁。他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因为我相信绝望是因为希望,希望不曾破灭,我们就会努力。
你说的对,我来了。明知道结局的我,却还是来了。
还好你还知道希望是什么。有自己想做的事,有爱好,有缺失。而我,没有爱好,没有缺失,没有想做的事。觉得一切了无生趣。
这不是你。
不,这就是我。人的欲望永无止境,而我一生下来就站在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