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转头看去，抓住她手臂的不是别人，是谢司棋。

    此时他样子着实憔悴，乌发的短发原本打理的乌黑发亮的，此时被风吹的很乱，有几缕碎发孤零零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可怜。

    眼眸紧紧盯着江瑟，眼睛发红，干涸，有些疲倦。

    此时他的样子，跟她之前看到的翩翩少年郎模样相差甚远。

    江瑟撇开目光，问道，“什么事？”

    “你真的是利用我？”

    他问得十分小心翼翼，江瑟仿佛看到了她当初在迷迭林看到他的场景。

    那个时候面对陌生的她唐突邀请跳舞，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

    谢司棋见她不回答，深呼吸一口气，佯装轻松，“你是从我跟你见面的第一次开始设计的？难道你跟秦靳佑也是串通好了？”

    江瑟想，她认识他，的确是开始设计好的。

    但绝对没想到绕了一圈，还是回到原点，用嫁给督军这个事情来威胁他们。

    “我跟秦靳佑没牵扯。”

    谢司棋似乎略微松了口气，凝着她，“阿瑟，督军有什么好的，虽然我们谢家只是商贾之家，但如果你喜欢的我，我可以把我能拿到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哪怕知道她背叛了还要她留下来。

    江瑟垂下眸子，愧疚啊，她现在能做的，只能让谢司棋更恨她一些。

    她拍开谢司棋的手，轻笑道，“我早就说了，谢家遇到的事情，我们都解决不了，只有我嫁给督军，督军帮你父亲放出来才是好了。”

    “其实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阿瑟，那批药物也不算重要的，我们不拿回来，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抢过来的。”

    他们？是谁？

    江瑟听到这个称呼有些奇怪。

    谢司棋忽然反应过来说错话，忙闭嘴，伸手想要去握住江瑟的肩膀，江瑟却往后退，躲过了。

    他的手在空中僵硬住，最终苦笑着收回。

    看来她还是不愿意。

    江瑟道，“少爷，我要嫁给督军，不仅因为谢家的缘故，也有我自己的，我自小就生活在乡下，没见过什么世面，督军可是一方之首，能跟他一起，求之不得。”

    她说这话时眼里带着笑，还闪着熠熠的光，脸上巴掌印明显，但一点不显狼狈。

    谢司棋从那眼睛里读到了憧憬。

    顿悟后，他的心好像被人捶打了几拳，身子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值得你对我好，还有一个原因我不能说，但你迟早会发现。”

    “谢家这件事会解决的，我拿走的只是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谢家。”

    她轻声说着，目光落在谢司棋身上，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不是。

    谢司棋看着她的背影，两边的路灯都亮了，白色的灯打在她身上，风轻轻吹过她的裙裾，那么美好。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秦三爷在承南戏楼看戏，他想要去问他关于父亲的事情，那时有个女孩站在路灯下叫住了他，告诉他她认得谢颜。

    记忆恍惚汹涌而来，原来是她！

    从那时开始的吧，谢司棋想。

    他太失落了，也没有心思去回味刚刚她的说的话。

    如果他仔细想想，或许就能发现江瑟的真实身份。

    谢颜嫁入督军府的事情告知督军了，老督军便让江瑟下个月初二嫁入督军府。

    因为只是个姨太太，不需要兴师动众，该有的礼仪全了即可。

    江瑟还是待在老太太的院落里，她端着药服侍老太太喝下，老太太看着她道，“小阿颜，要嫁人了？”

    院落僻静，但成亲这种天大的事儿，还是能传过来的。

    江瑟笑了笑，“奶奶，你高兴不高兴？”

    老太太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掌心温暖，江瑟想起很小的时候，老太太也这般摸过她的。

    对老太太，她有些不忍。

    谢府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随着督军的聘礼过来，宋家云也看开了，虽然少了那笔嫁妆，但好歹督军还是赏了不少东西的。

    让那女人算计一些去便算计吧。

    等到时候谢全出来了，迟早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而江瑟也不再穿着旧衣服了，宋家云送了几件衣服过来。

    督军说下月初二，如今都是月底了，也就是还有几天时间了。

    江瑟着急，她已经在府里头待了这么久，秦靳佑要查人应该也查完了，她要出去看看萧云舒在不在。

    她换了身衣服出门。

    路上并没有察觉到奇怪的视线或者有人跟着，江瑟有些放心。

    到怡德洋行，守着门口的人认得她了，笑道，“你找萧云舒？他回来了。”

    江瑟一阵心喜，“真的？”

    “你等等，我去喊他出来。”

    江瑟看他朝里面走去，看来萧云舒是在里面办公的。

    手紧紧握在一起，心里想着他看到自己会不会吓一跳呢？

    肯定没想到她会来找他吧？

    算了算，快两年没见面了。

    萧云舒比她年长七岁，如今应该跟谢司棋差不多大吧？

    记忆中少年如玉，神情温柔，对她很好。

    只是一想想，她都快激动的掉泪了。萧云舒，找你可真不容易！

    可恨她今天为了不引人注意，穿的衣服都是暗灰色，真是老气的颜色。

    静静的等待，又想起自己不久后要嫁给督军，虽然对于她来说是假的。

    但外人都会觉得是真的了。

    但愿萧云舒不知道。

    她陷入自我的困局，丝毫不知有人逼近她，等她回过神来时，腰间已经抵着一个东西了。

    那东西圆滚滚的，坚硬，让江瑟的心沉了沉。

    那人的手抓住她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跟我走。”

    声音装出来的沙哑粗嘎。

    江瑟眼角余光只能瞟见那人带着个大帽子，遮挡住了他的神色。

    “你是谁？”江瑟道，“找错人了吧。”

    “找的就是你。”那人说着枪口顶了一下，大有威胁的意思。

    洋行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而江瑟跟那人这样的动作，还以为是什么亲密朋友，因此也没有人的注意力在他们身上。

    江瑟手攥了攥，被人制住的感觉真不爽。

    目光落在洋行里，来往人群，就是没有那张她熟悉的面孔。

    男人推搡她一把，江瑟脚步挪动一分，一面问，“我才来承阳没多久，你真的不是认错人？”

    这男人杀气满满，不会是秦靳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