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这才发现秦靳佑今日的装扮有些与众不同，深蓝色军装笔挺，脸上往日的邪佞肆意褪去不少，残阳落在他半隐在帽檐下的脸，整个人都在发光，矜贵又英气，好似西方小说里写的王子。

    心忽然极快的跳动，慌乱垂下羽睫。

    她忽然有些理解周翩翩为什么会喜欢秦靳佑了，他这张脸，就如同个蛊惑人心的妖精，只看一眼，都会被吸去魂魄。

    秦靳佑坐上车，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扣在江瑟脑袋上。

    那帽子戴在秦靳佑头上刚好，但对于江瑟来说就有些大了。

    她眼前瞬间黑了，把她眼睛都挡住了。

    旁边传来秦靳佑的闷笑声，江瑟取下帽子，扔在秦靳佑怀里，“无聊。”

    她气鼓鼓的模样，让整张脸看起来像个软绵绵的包子，让秦靳佑想伸手去捏。

    想就去做，一向是秦靳佑的信条，他伸手捏上江瑟的脸。

    唔，的确软软滑滑的。

    江瑟伸手打掉他的手，“你再这样我就下车了！”

    秦靳佑喜欢生气的江瑟，并不是喜欢她生气，而是她只有生气时候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

    鲜活，明媚。

    不然平时江瑟都像是戴着一副大人的面具，那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让他不喜欢。

    顿了顿，秦靳佑想开口告知他早就想说很久的话了，“瑟瑟，你知不知道……”

    他一句话没说完，却被江瑟的喊声中断，“快停车！”

    没有得到秦靳佑的允许，言和是不会停车的。

    江瑟急切的望着一处热闹街道，一面看向秦靳佑。

    秦靳佑示意言和停车，薄唇一抿看着江瑟，“怎么了？”

    “我看到我一直想找的那个人了，我去找找他，你先回去！”江瑟说完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直到她身影在人群来来往往中，秦靳佑依然保持一个姿势，目光透着重重雾霭，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脸上刚刚柔和的神色也霎时消失，换成一脸冷色。

    她要找的那个人，那个男人么。

    萧云舒？

    想起上次她回来哭成那样，只有对所爱之人才会这么心痛吧？

    秦靳佑忽然觉得领口的扣子扣的有些紧，紧迫的他喘不过气来。

    伸手一扯，太过暴力，两颗扣子被扯落，滚落到脚边。

    秦靳佑忽然想起第二次跟江瑟见面时，在督军府的抄手走廊上，他也是这般扯落江瑟的衣服扣子。

    他吐出一句话，“先回去。”

    江瑟从人群中挤过，看着不远处那个高大背影，他走得很快，江瑟怕自己跟不上，慌忙挤过去，却不想碰到一个水果摊，摊上的水果全都滚落在地面上，因为人来人往太多，不是被人捡走就是被人不小心踩烂了。

    小贩揪住江瑟的胳膊，“姑娘，你把我东西撞到地上了！”

    江瑟十分着急，一面推着小贩一面道，“我有点事，等一下赔你钱行吗？”

    那小贩见江瑟是个女学生，这年头女学生最好欺负了，当即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你干什么推我！”

    很快，看热闹的人以水果摊为中心，把江瑟跟小贩团团包围。

    等江瑟回过神来，已经看不到萧云舒的身影了。

    一面小贩又在地上哭天喊娘。

    江瑟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

    周围人群指指点点，直言江瑟是崇德女高的，为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江瑟？你这是在干什么？”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幸灾乐祸。

    江瑟抬起头，不远处，傅月夏坐在汽车里，半摇下车窗，笑盈盈的看着她。

    督军府的少爷小姐一般出门都是有士兵保护，此时士兵把人群分开一条路，便于傅月夏看清楚。

    好几天没见了，江瑟觉得傅月夏还是这么不讨喜。

    没理会她，江瑟蹲在地上，盯着眼前的小贩，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个子男人。

    “伤到哪里了？”

    小贩指着自己的腿。

    江瑟伸手，按上男人的腿，一面问，“这个地方？”

    “哇，江瑟你真是不知检点，男人随便就摸，还这么自然！”傅月夏的声音响起。

    江瑟继续忽视她，看着小贩。

    小贩点点头，又一脸大度，“算了，我也不跟你这小丫头片子计较，赔钱……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想起，江瑟低声道，“帮你治好了，起来吧。”

    小贩疼的脸色发白，这臭丫头，原本他就没伤，还什么治好了？

    刚刚她居然把他骨头给卸下又装回去，快的让他都来不及反应。

    他想赖账，可想想如果他不起来，她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等他起身后，江瑟从钱袋里掏出大洋递给他，“这是水果摊的钱。”

    说完干净利落的离开。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傅月夏一眼。

    傅月夏看着她潇洒离开的背影，气的银牙咬碎。

    江瑟！秦靳佑的未婚妻又如何？

    一旁的丫鬟开口道，“小姐，赶紧去如云饭店吧，让二少久等可不好。”

    “还用你提醒？我当然知道了！”傅月夏恶狠狠的说。

    江瑟一直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如她所料，没看到萧云舒。

    此时太阳已落下，夜色渐染，街边的灯也全都打开来了。

    江瑟眼眶红了红，手指掐进掌心里，不疼，心倒是挺疼的。

    明明说他成家了不去打扰，可每次偶然相遇，她还是想见见他了却一些心事。

    但显然上天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她坐在街角的台阶上，乍暖还寒时候，石阶刺骨寒冷透过薄薄的裙子渗进来，她却不觉得冷。

    飘飘细雨悄然落下，打乱了过路的人，许多匆忙奔跑回家的，黄包车来来往往生意火爆。

    这段时间都是好天时，谁知会有这样的天气。

    这一场春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江瑟衣着单薄，雨水透过衣服黏湿了皮肤。

    秦靳佑找到江瑟时，便瞧见她怔怔的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一股怒意萦绕在心间，下车，打伞，居高临下睨着江瑟，许久轻吐一句，“江瑟，你玩够了吗？”

    江瑟闻言抬眸，一双湿漉漉的黑眸望着秦靳佑，有发丝被雨水打湿，黏在脸颊上，像只狼狈的小猫。

    秦靳佑面容冷绷，有些咬牙切齿，对她，他向来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