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靳佑散漫惯了,在督军府依然如此。
但被在场各色目光看着,江瑟不自在,她推了他一下,“这么多人看着呢,起来!”
她原先的意思是想让秦靳佑不要靠着她,不太好。
没想到秦靳佑却直接站起来了,顺带把她也拖起身,朝督军道,“爹,你们慢慢吃,我们先离开了。”
他长眸微微眯起,散着迷醉的光,整个人靠在江瑟瘦小的身体上,似乎醉得不行还在强撑。
老督军听到他那句爹,愣了两秒钟,脸高兴的都涨红了。刚刚他也喝了不少酒,此时也有些晕。
然而听见秦靳佑要离开,他想起自己喊秦靳佑来,吃饭并不是重点,他有话跟他说。
便道,“你等等,跟我去一趟书房。”
语罢又看向傅月夏,“月夏,你跟这位……姑娘是朋友,你陪着她玩会。”
傅月夏诶了声,撂下筷子起身,笑眯眯的挽住江瑟的手,“走吧,江瑟同学,去我院子里。”
两人出了大厅,走了好一会儿。
走廊里除了立着的哨兵,没有闲人。
傅月夏松开江瑟,方才在人前笑嘻嘻的面容,此时带着恼怒,瞪着江瑟,“你刚刚真是害死我了。”
江瑟依旧是淡淡的模样,“我怎么害你了。”
“如果你不坐在我旁边,不穿这么丑,我也不会替你说话,被秦靳佑听到,他刚刚瞧我的眼神真是吓死我了。”
那人虽然是笑的,但却让她觉得瘆得慌。
如今想起来,依然冷起鸡皮疙瘩。
来到傅月夏的住处,傅月夏指着院子旁边搭着的凉亭,“你就在那里坐着吧。”
她说完就要进屋子里去。
江瑟看了看那凉亭,跟在傅月夏身后。
傅月夏察觉到动静回身,见江瑟不听她的话,气得不行,“你别跟着我,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我一个人怕黑。”江瑟无辜的说。
傅月夏望着凉亭,虽然开着灯,但灯光散落分布,自然不如屋子里亮堂。
但她退让到这一步已经十分勉强了,“我让我的丫鬟陪着你吧。”
“月夏。”一道声音自院门口响起。
江瑟下意识回身,见傅翊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江瑟含笑道,“江小姐。”
江瑟扯出一个笑容。
“哥,你怎么过来了?”傅月夏有些吃惊,他基本上不会踏入她院子的。
“我有点事跟江小姐说。”
“哦……”傅月夏恍然,看了看江瑟,又看了看傅翊,欲言又止。
今晚月亮藏在云层后面不探头,娇滴滴的像个小姑娘。
屋子门开着,傅月夏坐在门口绣手帕。
望着凉亭里的两人,傅翊跟江瑟正面对面的坐着,她歪着脑袋,真想知道她这个哥哥跟江瑟有什么话好说的。
还为了怕人生疑硬生生要她坐在门口。
那边傅翊敲着桌子,一张脸在月色下俊逸出尘,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如玉的光。
他对江瑟道,“叨扰江小姐了,实在是这段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方式跟你说几句话。”
江瑟嗯了声,“你说。”
察觉到江瑟冷淡生疏,跟过去不一样,傅翊眉心微不可觉一皱,又舒开,缓缓开口,“这些日子我时常坐着一些梦,总感觉是自己经历过的,但又不太清晰,想说给你听听。”
“梦中我时常在一条河边徘徊,还有一个小女孩跟你长得有点像,但比你小很多,头发也没你这样长,扎成两根马尾垂在肩头。”
江瑟闻言,顿了顿,原先的漫不经心刻意冷淡此时完全被震惊取代,眼眸难以置信的睁得老大,“你说什么?”
“我还梦见我时常坐在一棵树下看书,看累了就在那里睡着了。”傅翊盯着她道。
江瑟心脏强烈的跳动,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十分不真实。
她知道傅翊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但那个时间对她来说飘忽的她都快放弃了。
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他竟然还记得那时她的模样,记得自己时常在树下看书,这些细节,她都没说过。
她一时激动,握住他的手,急急问,“你还记得些什么?”
傅翊看着少女握在他手腕的手,细弱的手指,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指甲盖圆润润的,因为用了一分力道,有些发白。
他蹙眉,有些痛苦的思索着。
江瑟知道失忆的人不能逼,不然肯定头疼的厉害。
当即松手,坐了回去,“没关系的,傅翊哥哥你能想到这么多就已经不错了。”
“你是说……刚刚那些都是我的丢失的那段记忆?”傅翊疑惑的望着江瑟。
江瑟含笑点头,“对的,我们之前住的地方的确有一条河,那时候大夏天的,我嘴馋,总是骗你去河边给我抓鱼。”
想起往事,她月牙般的眼笑成两道弯弯的线,动人极了。
傅翊也笑了起来,“我以前还做过这种事,想想就觉得有趣。”
他语气中颇有些遗憾,江瑟看在眼中,知道他这样地位的人,处在这种环境中,如今断不会做这种事儿了。
她安慰道,“以后会记起来的。”
她真是有些高兴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地方,可以问问我,不过我记得的也不多。”
最后那句当然是骗他的,关于他的那些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傅翊轻嗯一声,目光温温的望着江瑟,“今天在西餐厅的事情,我有些对不住你,那些都是之前我跟然然无意中说出口的。”
他愧疚的解释,让江瑟原本那些埋怨都消散干净,她道,“也是我的不是,当初莽撞,你是有未婚妻的,我之前就因为太任性……”
她察觉自己说岔了,忙道,“日后我喊你哥哥,你认我做妹妹,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算清清白白了。”
发生过的事情她可以选择原谅,但并不因此磨灭心中那些印记。
想起今日周然然跟她的谈话,真像个正室面对小三的试探,她不喜欢心虚待人。
那就顺便把对傅翊那些心思都断了。
有些东西既然没有结果,便没必要一昧的强求。
这些道理,江瑟还是懂得。
虽然执念已深拔除会艰难些,痛苦些,但总是能成功的。
傅翊听到她这么说,内心升起一丝不痛快,但这丝不痛快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甚至都捉摸不透。
他目光温润,清雅的脸上绽起一抹笑,“那就等江小姐跟我大哥结婚之后,我再唤你一声嫂子。”
“你现在便可以喊嫂子了。”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带着七分的冷,三分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