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红唇一扬，“江小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如今身处他乡，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他乡遇故知嘛，咱俩是故人，不帮你帮谁啊。”

    到底是唱歌的，嗓音娇滴滴的，十分好听。

    顿了顿她又道，“你再想下去，机会就丢失了。”

    江瑟闻言，拽住手中的旗袍，确实，没时间容她多想了。

    换好衣服后，江瑟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六七枚小小的酒杯，跟一樽酒瓶，里头装着白酒，看起来清澈香醇。

    慕青走在她面前，婀娜多姿的身材，风情万种。

    她走在江瑟面前敲开了包厢的门，撩了撩头发，走上前道，“各位大人，我是慕青，给你们敬酒来了。”

    一瞬间，包厢里说话声的都停下了交流，目光纷纷落在慕青身上。

    赤裸裸的打量，包含有些让人不舒服的目光。

    江瑟站在慕青身后，被她挡住了大半视线，依然能感受到周围那目光。

    低垂眉眼，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慕青说完这句话，虽然无人应答，她依旧款款往里步行，一面从前面的托盘中拿起一杯酒，递给面前的人，“大人，慕青敬你一杯。”

    男人笑了，“慕小姐的面子，我也不好拂掉。”

    接过酒，喝了下来。

    江瑟一路随着慕青走，眼角的余光却扫着在场的人。

    按照当时的年龄推算，如今的顾流白，大概也有四十几岁了。

    应该比照片中要老许多的，或者还会留着胡子呢。

    她在打量着别人，同时察觉到一道目光也在盯着她看。

    她下意识的朝那道目光望去。

    那是坐在前方角落里的一个男人，他目光炯炯，在微暗的包厢里，依旧闪着点点星芒。

    江瑟错愕，竟然是他？

    白天里在街道上撞见的那个人。

    她刚要偏头装作不认识，却见他开口道，“慕小姐身后那位姑娘姿色不错，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竟然是个登徒子！江瑟又看了他一眼。

    慕青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很快又恢复，看向江瑟，“这位是我最近认识的妹子，人家还是小姑娘，顾少爷别吓着她了。”

    男人呵笑一声，把手中的酒杯丢在一旁，直接站起身来，穿过慕青，走到江瑟面前。

    他端起江瑟托盘上的酒杯，把那杯酒递到江瑟面前，冷硬的话语响起，“喝了它。”

    江瑟抬眼看他，男人的身高比她高出了一大截，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身上的酒味袭人。

    白天看起来清明的眼眸，此时虽然强撑着，但看起来也带着醉态了。

    慕青此时心中十分焦急，只希望这丫头有点眼力见，别事情没办成，还给她把北平的人脉得罪光了。

    江瑟目光落在那被男人握在手中的杯子上，一咬牙，就着他的手，把那杯酒喝了。

    这是浓度极高的白酒，一口气喝下去，实在是烧心烧肺，江瑟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让她忍不住直咳嗽。

    面前的男人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又端起一杯酒，看向江瑟，“再喝！”

    在场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劝阻，“禹之，适可而止吧，这姑娘家，喝不了这么多的。”

    但顾禹之不管不顾，继续看着江瑟把剩余的酒全部喝完。

    见江瑟原本白皙的面庞爬上了红晕，一双月牙般的眼里带着水雾漫漫，仿佛漆黑海上的一颗明珠。

    顾禹之把酒杯丢在一旁，捏住江瑟的下颔，笑道，“长得漂亮是漂亮，不过心机太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原本就丰神俊朗，笑起来更加，俊逸非凡。

    那双漆黑的眼，带着点点亮光，忽视那坏坏的眼神，再配上一对眼镜的话，可以看出他跟一个人长得相似。

    江瑟眯着眼，思索片刻，仿佛受到惊吓般，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不想脚上踩到刚刚男人丢下的酒杯，脚底一滑，往前方栽去。

    如果她不想得罪面前的男人，应该会下意识往旁边偏离，但她此时惊讶过后，变得恼怒起来，一把栽倒在男人怀中。

    男人尚未发怒，她就揪着他的衣服直起身来，冷冷道，“是你！”

    这一回，轮到顾禹之诧异了。

    看着面前醉态显露的女人，眉心拧紧，该不会是，耍酒疯吧？

    江瑟看着他，像！像极了！就是年轻时期的顾流白嘛。

    真相这么近，可江瑟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最终幽幽感慨一声，“想不到，他的孩子竟然这么大了。”

    这一声感慨，落在旁人耳边，霎时惊起波涛汹涌。

    “这位姑娘跟顾大人认识？”

    “禹之，怪不得你刚刚针对人家，看来是有仇啊。”

    在一片哄笑声猜测声中，顾禹之一把拽起江瑟，往外头拖去。

    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顾禹之才松开她，将她抵在墙壁边，审视犯人的语气，“说，你接近我的目的！”

    江瑟的下颔被他捏起，不得不扬起头来仰望他。

    她看着那张脸，在她面前鲜活起来的脸。

    她醉了，分不清这个人是顾流白还是顾禹之，她一扬手，打了男人一耳光。

    又响又脆，让顾禹之猛地一震，眼眸里怒火在跳动。

    江瑟挣脱开他，站在离他五步远的阳台边。

    顾禹之冷笑一声，“你想死？”

    话音刚落，果然见江瑟的腿搭上了阳台的栏杆上，她跨了出去。

    顾禹之双手环胸，静静的看着江瑟，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不过，既然她想死，便让她死吧。

    他还没那么好心救一个目的不纯，刚刚还打了他的人。

    江瑟目光望着地面。

    这儿是二楼，她醉的再厉害还是分得清的。

    坐在这里，是想让风吹一吹，让自己再清醒一下。

    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

    妈妈，你看见了吧，那个把你害惨了，让你嫁给负心汉的男人，我找到了。

    可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脚底下的高跟鞋被她蹬掉了，风挠着她的脚丫子，一晃一晃。

    顾禹之看着她，见少女肩膀耸动，便知道她哭了。

    哭？

    还知道怕死？

    这时，慕青从包厢里出来，瞧见江瑟坐在阳台上，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把她拉下来，看了顾禹之一眼，却敢怒不敢言。

    跟顾禹之赔礼谢罪后，扶着江瑟离开了。

    顾禹之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人，肯定认识他。

    不，或者是认识他父母的，不然也不会是那种眼神了。

    他目光不经意一掠，发现地上掉了东西。

    是刚刚那女人的吧？

    弯下身把那钱包捡起来，里头只装了几个零散的大洋，以及一枚玉。

    看着这只剩下半截的玉，好像记忆中，也有这个东西。

    顾禹之眉心一拧，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