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这两天也有点烦躁。
就像一整个鸡蛋黄。明明嚼烂了咽下去,却好死不死卡在了咽腔里,吐不出来,吞不下去,极其难受。
他手带着拳击套,对着沙包拳打脚踢,招招狠劲,想借运动把这郁闷之感排出去。
他的教练孟果在旁边时不时指导着:“左臂绷住!”“重心放在右腿上!“”记得屈膝弓起来!”
谢泽终于打累了,接过孟果递过来的毛巾。。他盘腿坐在地板上,浑身汗淋淋。孟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感慨道:“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来,喝口水。”他递给谢泽一杯服务生倒过来的水。
谢泽咂吧一口就吐掉了。“呸,什么鬼东西?”温温的,还有淡淡的咸味。
“补充电解质的饮品,说白了生理盐水。”孟果掏出自己的保温瓶,里面是罗汉果茶。
“我不喝这个。”谢泽把杯子往地上一放。
“运动的人,毛血细管张开,不适合喝冰冷的饮料。你想啊,火热沸腾的血管,突然来一冰水,浇下去,那受损度可不止几个倍数。”
孟果没做健身教练之前是一名医学生,经常抱着自己的保温杯,跟健身房里爱喝冷饮的运动少年科普这方面的知识,活像个小老头。
谢泽把头瞥向一边,不应话也不反应。明眼人都看出来他心不在焉。
孟果又从包里掏出一颗补充能量的东西扔给他:“来,接着。”
他接住也不拆开吃,只是把玩在手上。
孟果说:“产地德国,口感还可以,高能量低卡路里。”
谢泽把东西转了几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着孟果,说的话让孟果摸不着头脑:“产地?”
孟果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啊对,产地德国。”
对呀,产地呀!看看木烨带给自己的特产产地就可以验证了!
谢泽立马生龙活虎了起来:“孟哥,今天先到这里,我突然有点急事。”
他站起来,在原地跳了跳,径直向淋浴室走去。
孟果又喝了一口罗汉果茶,秋燥呀秋燥,适合下火。
旁边给学员们培训的教练抛开羡慕的眼神:“跟着这么个主,真好。”
——
谢泽到家后,找出房间里的茶叶盒。翻到底面,产地写着:B市海殷区xx公司。
他展颜一笑,第一重验证成功。再来一个,基本就成了。但是牛肉干,已经被自己吃完了,包装袋也早被保姆收拾掉了。
*Z:“@我是你的小阿飞”
*Z:“把牛肉干包装袋拍过来。”
*我是你的小阿飞:“?”
*我是你的小阿飞:“早吃完了。”
谢泽没耐心跟他扯,索性打电话过去。
“你把牛肉干拍给我看一下!”
“啊?干嘛呀?”谭若飞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撕咬着最后一块大牛肉干。
“现在拍。”谢泽恨不得冲过去他家拎他起来。
“在垃圾桶呀,我怎么拍?”谭若飞看了眼垃圾桶,嫌弃地扭了个头背对它。
“翻垃圾桶。”
谢泽的声音十分冷酷,了解他的谭若飞深知这事没得商量。他在心里深深地叹口气,如果谢泽前一个小时来电话,他立马拍给他看,因为那时候东西还没有被钟点工收进垃圾桶。
他心下一横:“翻就翻吧,不就是垃圾桶里翻果皮嘛。”
于是他左手撕咬着最后一块肉干,用双脚固定住垃圾桶,右手带着塑料袋在垃圾桶里掏,黑虎掏心的掏。
垃圾桶里掏东西跟小时候玩米缸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玩米缸时,你会享受把自己的手埋进米堆的感觉,甚至喜欢上一颗颗浑圆饱满的米粒沾在皮肤的触感。但在掏垃圾桶时,你得时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出现的锐器扎破你唯一的保护膜。
一旦防护膜破裂,你就能感觉到一股沁人毛皮的凉意和粘稠感钻进袋子里。撕~就是这种感觉。
谭若飞掏到了牛肉干的包装盒,这时候又恰好咬到了牛肉干里的孜然,一股辣意:“嘶,好辣!”
保洁阿姨正准备出来倒垃圾时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谭少,你……你饿吗?”
谭少被辣得龇牙咧嘴,一手捏着一块牛肉干,另只手则套上了塑料袋攥着一空壳的包装纸,两只脚中间还夹着一开盖的垃圾桶。
任她怎么眼观鼻鼻观,也没法不将此情此景理解成所见之意。
这谭少够吃货够节约!
谭若飞被撞见了这一幕很是尴尬,在心里把谢泽踹了千万遍。
“不饿,还行。”
他淡定地回答,嚼着最后一口牛肉干,起身绕过保洁阿姨,进了卫生间。给包装袋冲洗了下后他就拍给了谢泽。
*我是你的小阿飞:“@Z,为你献出我的第一次掏垃圾。/悲允”
*Z:“吃瓜.jpg”
*陈嘉:“想要包装纸?网上搜不就好了。看着大傻子.jpg”
*我是你的小阿飞:“……”
*Z:“……”
谢泽放大谭若飞发过来的图片,产地写着:“B市海殷区”。
他拿出手机,点开公众号里的才艺大赛推送图文,核对了下海报的地址。完全符合。
谢泽一扫前几天的黯淡心情,回复了数字“3”,给发出来的名片“守望者”发送好友请求。
“守望者”很快通过添加。
*守望者:“你好如意幸福家庭欢迎您!请问是报名兼职摄影摄像师吗?”
*Z:“嗯。”
*守望者:“好的呢。麻烦把您的名字和小区里的门号报一下。”
*Z:“我住B市内,不是小区成员,在网上看到这信息,想报名参与下。”
*守望者:“这样子啊,那会不会有点不方便?毕竟我们小区有点偏郊区,从市内过来要中转两趟车。”
*Z:“没事,我开车。”
*守望者:“既然这样子,我这边先跟您报备下,活动经费有限,兴许路费来回都不够哦。”
*Z:“好。”
*守望者:“请问贵姓?”
*Z:“谢。”
*守望者:“好的,谢先生,请问您的型号是?”
谢泽走到书房里,对着玻璃柜里各型号的单反和镜头拍了一张图片,发过去。
*Z:“你们缺哪些?挑一部。”
木烨:“……”
她放大图片粗略看了一下,显然被震撼到了。
*守望者:“这个不急,您挑就行。您到时候过来现场填下表即可。”
*Z:“好。”
谢泽登记完信息后就下线了。他叉着腿坐在书房冰凉的地板上,有些怔忡。
他不懂得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在挠自己的掌心,越痒越挣脱不了,越痒越想握紧,但又因怕伤害到它一丝一毫而抑制着冲动。这种一边癫狂一边克制的矛盾张力拉扯着他,又填满着他。
此时此刻的他,眼里、嘴角、手心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
木烨将方才摄影师的信息发到才艺大赛组委会的工作群后,就退出了志愿者“守望者”的微信,切回自己的私人账号。
她在“挚爱一家”三人群中艾特米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