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昔没有回答。
“昔儿!你母亲问你话,为何不答!”
“哦,我刚刚在想其他事情……我还不知道置备什么,母亲能否指点一二?”
“用心准备便好了,哪里需要别人告诉你。”
用心准备……用心……
他从未对她用过心。
可为何,如今却觉得伤心呢。
他不明白,晚上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似乎希望时间停止下来,或者回到一个月前,亦或是回到初次见面的那时。
也许更早……
他不知道,只觉得心乱如麻。
宫儿出嫁的当日,家里面热闹非凡。
“公子,宫儿小姐出嫁,您不去送送吗?”
“送……那么多人,我便就不去了……”
秦昔端着酒杯喝起酒来。
书童退了出去。
秦昔来到窗边,看着那二层阁楼,看不见金宫儿凭栏远望,只见得彩色的丝绦和红得刺眼的灯笼。
“小姐和公子,这当真是有缘无分呢。”
他忽然听见窗外有人在说宫儿,就留心听了起来。
“小姐是喜欢上讨厌子自己的人,公子则是喜欢上了自己讨厌的人而不自知。”
“谁说我喜欢她!”
秦昔喊着,走到了窗外。
那两个婢女连忙跪在地上。
“公、公子……”
秦昔看着跪下的两人,其中一位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你手里的是什么!”秦昔问道。
“公子,这是……这是小姐……”
那婢女支支吾吾,并不回答。
“再不回答,我便将你赶出府去!”
“公子!奴婢知错!”那婢女将盒子稍稍抬高,“小姐说这是给您的礼物,让我务必入夜交给您。若您不收,便丢……”
秦昔一把将那盒子抢过,打开,却发现盒子里面放着头发。
颜色枯黄,是她的。
这么长的头发,你是疯了么……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头发生得缓慢么……
他丢下盒子,夺了一匹马就追了出去。
“宫儿!宫儿!”
他在后面喊着。
新郎官令队伍停下。
“这不是姐夫吗,有什么急事?”
“我有话和宫儿说。”
“有什么话等我们拜了堂……”
“我现在必须提醒她!”
“那好吧,”新郎官一抬手,“落!”
步辇缓缓放下,宫儿从步辇上下来,走到秦昔面前。
“哥哥有什么话对我说?”
“我……我没有准备你的嫁妆,你可怪我?”
“我怎能责备哥哥。”
隔着薄薄的红纱,他能看见,宫儿今天,脸上毫无笑意。
“你今日出嫁,为何不开心?”
“哥哥何苦今日来刁难我,若无要紧的事,我便走了。”
宫儿转过身去,秦昔忽而发现,宫儿的头发,被割去了一半,现在,只是长发及背而已。
“你可还记得!”秦昔在她身后喊着,“你说过,待你长发及腰,我……”
“帮我剪掉……”
“你说什么?”
宫儿一把将头上的红纱扯掉。
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过她。
她一身红妆,头上的金冠熠熠生辉,明媚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泪水。
“帮我剪掉可好……你帮我剪掉可好!”,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苦笑着,“你从未听我说完过。所以,我自己剪了,也不劳哥哥动手了。”
“宫儿!”
“你不知,我从小寄人篱下,总是担惊受怕,我努力去讨好每一个人!”宫儿哭了,“可你偏偏还要戳我的痛处,我怕你伤害我,怕得要命……”
宫儿捂着脸痛哭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种情况闻所未闻。
“我知你们青梅竹马,可如今她将是我的妻子!”
新郎官跑过去拽着他的领口。
秦昔一把将他推开。
全场哗然了。
“那是因为你从不把自己当做自家人!”秦昔说着,缓缓向她走去。
“你总是想让每个人开心,我讨厌这样虚伪的你;你明知我对你不好却从不抱怨,我讨厌这样怯懦的你!你只把秦府当作过路的客栈旅馆,可有一刻觉得它是家?你觉得那里冰冷,难道我们就不会痛心吗!”
宫儿大惊,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双手紧握在胸前,不住地颤抖。
秦昔这时已走到她面前。
“这次换我问你,若你长发及腰,嫁我可好!”
闻声,宫儿仿佛被雷击一般。她停滞在了原地。
许久,她背过身去。
“我已然成了这样,不会长发及腰了。”
秦昔将自己的佩剑拔出。
只见得银光一闪。
他将自己的头发,齐肩斩断。
他丢下手中的剑,握着头发,走到宫儿面前,将那些头发盖在她的身上。
宫儿吃惊地望着他。
“你怎能毁了自己那样好的头发!”
她伸出颤抖的手,去摸那被斩得参差不齐的头发。
“你看。”
秦昔笑了笑。
宫儿向身侧看去。
长发及腰。
“走,我们回家。”
说着,他将宫儿抱起,抱上了马。
秦昔对满眼愤怒的新郎官道:
“你下的聘礼,我十倍还你,宫儿,我便带走了。”
说罢,策马而去。
“当时在场的老少皆是吃惊,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不过自此之后,两位做了神仙眷侣,游遍山河……”
“你莫这样说,那新郎官呐!自己的媳妇儿跟着别人跑了,竟然不找事儿?”
台下的茶客问那说书人。
“莫急!待我细细说来——找自然是找了,却被秦老爷一句话给折了回来。”
“说的什么?”
“秦老爷在返还的聘礼中留了一张字条,上面仅有四字:‘天定姻缘’”
此时,茶楼二楼的翠竹雅间里坐着一男一女。
“这都过去三年了,怎的还要讲我们的事情。”女子坐在男子对面,吃着茶点。
“这样也能提醒我,要对你再好些。”
男子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笔。
“怎么不写了?”她问道。
“没有墨了。”
“不是还有好几条吗?”
“是水没了。”
“那便不写了,同我一起看看这雨景。”
“过来。”
“为何?”宫儿说着,却还是坐到秦昔身边,依偎在他的怀里。
“我怕你冷。”秦昔环着她,用自己的手去暖她的手。
“你说你,为何非要用泪水研墨。”
“因为泪有苦有甜,以泪水研墨,只是翻着便能觉出苦与甜,不是很好吗?”
“我总是所不过你……那你的乡野杂记写得如何了?”
“还没有写完,不知凑齐泪水又要到何时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