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是皇帝登基后赏赐的,这府邸原是一位权臣的府邸,距离皇城近,府内奢华,亭台楼榭连绵不绝,皇帝手头宽裕以后,又派人着重修建了一下。
因梁王喜欢水,又大费周章的引进活水在花园里建造了一个太液池,比不得皇宫的千里池,却胜在轻松悠闲。
太液池上建造了庭轩,绿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角置脊兽九个,檐下上层单翘双昂七踩斗栱,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栱,饰彩色绘画。三交六菱花隔扇门窗,夏日里只开不闭。室内金砖铺地,东西两梢间为卧房,安板门两扇,上加木质浮雕如意云纹浑金毗庐帽。可穿堂入正厅,招待贵客。
庭轩横跨半个池子,取名山亭,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吹皱池中倒影,满池荷花锦鲤皆在脚下。
房檐遮住了浓烈的阳光,栏边一阵阴凉。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风吹过摇摇落落,六月荷花香满湖,红衣绿扇映清波。
红衣说的是巽玉,他倚在栏杆上一脸慵懒之相,头发刚刚洗过,没有擦干就垂在肩膀上,眼角眉梢都带着惬意的笑。
夏日里的风带着暖意,但对于刚洗过热水澡的人来说,风吹过都是凉爽。
他在酷暑时候贪凉,也不怕什么时候喷出一口血晕过去,直接将住所搬上了轩亭。
那绿扇说的则是饺饺,她手上握着一把绿色的团扇,扇面上是一只亭亭玉立的荷花,是巽玉画的。她便握在手中摇来摇去,觉得也没什么风。
“这扇子夜间你可以用来扑流萤,晚上的时候点点光晕,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夜间的流萤。”巽玉拿过她的团扇比划了一下要怎么扑流萤。
她似笑非笑:“梁王殿下,这是见了多少女子扑流萤才会学的这样有神韵。”
巽玉的眼眉弯弯好似月牙,用团扇轻轻敲着鼻尖:“酸,这话说的忒酸,谁家的醋坛子又翻了?”
饺饺靠近他,两个人隔着薄薄的团扇,甚至可以看清巽玉的嘴型,她伸手勾勒了一下,浅笑着说:“若水说,李成森拜帖登门,时间就在今日,见了人你最好不要酸。”
巽玉心想,饺饺越来越不好对付了。他按住人的后脑直接亲了上去,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丝布辗转厮磨,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人,呢喃着问:“你说谁酸呀?”
饺饺觉得这天儿越来越热了。
她穿着薄薄的衣裳,勃颈处开始出汗,拿着绣帕擦了一下。
巽玉捏着她的手,将绣帕凑到自己鼻尖闻了闻:“好香。”
她嘴角抽搐:“你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被人涂上一层东西,肯定也会变得很香。”
夏日里出汗多,为了防止身上有异味,一天要洗两遍澡,身上还要涂厚厚的香料。
饺饺每天往床上一躺,宫女婢女就开始往她身上涂东西,她起先崩溃,后来崩溃着习惯了,由着那些滑嫩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她对此还产生过疑问,问了大公主一遍,问了若水一遍。
“巽玉每天洗完澡躺在床上,是不是也有这些人?”
大公主和若水的反应截然不同。
大公主面色羞红,险些尖叫出声:“你怎么能问我呢?那是我皇叔。”
若水则是翻了个白眼:“你这用的是男人吗?”
饺饺了然,但一想到有无数双手在巽玉身上摸来摸去,也很奇怪。
她这么一走神,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是影子么?”
“什么?”巽玉顺手捏了捏饺饺的脸,跟自己说话还会走神,饺饺的思绪越来越飘了。
饺饺将自己的经历跟他分享了一下。
他听罢抿嘴笑:“我一个大老爷们哪用得像你一般。”
饺饺琢磨:“你现在出去说梁王其实是个断袖,会相信我是男儿身的,人多吗?”
巽玉无奈的说:“你既然不喜欢,拒绝了就是。”
饺饺病厌厌的说:“他们会说我没规矩,马上就要嫁进梁王府了。”
巽玉猛然大笑,不敢置信的问:“你可是在寿安宫指着我母妃的鼻子骂,又把越贵妃推倒在凳子上,险些把人弄死,居然怕人说你没规矩?”
饺饺扪心自问,她绝非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只是有的时候过得压抑,脾气上来控制不住。这些日子照顾着巽玉,两人时不时的说话,心态平和,那也找不到当时的心境。按着如今的心情来说:“那是因为越贵妃先说,我当上梁王妃也不像梁王妃,她长得好看,说的有道理,我自然是要生气的。”
“所以你是生气她说中了。”
“这是自然,不然我为什么要生气?”
巽玉想,要跟上饺饺的思维逻辑也很不容易。他在这个时候恰当的义愤填膺:“越贵妃怎么能这么说你呢,实在是太过分了,讨厌这种什么都不懂还指手画脚的人。”
饺饺幽幽的说:“还不是因为人家跟你议论过婚是长安第一美人正配你梁王殿下。”
巽玉唇边泛开一抹笑,故作疑问的说:“那为什么她不是梁王妃呢?”
饺饺无不恶意的说:“当然是因为皇帝陛下无情的将有情人给拆开了。”
他捂着额头大笑:“我怎么不知道?”
饺饺翻了个白眼:“当然不用你知道,这是越贵妃的脑内小剧场,只要她一个人这么认为就好了。”
长安第一美人怎么能准许梁王殿下不要她呢?
饺饺很好奇:“那样的美人你就没心动过吗?”
巽玉扶着栏杆向湖面望去,见他的倒影在波光粼粼里中越发曼妙,啧啧称奇:“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人?”
饺饺大笑,推着他的肩膀说他不要脸。
是了,他本就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人,是盛开在河边的水仙花,芳香扑鼻。是沉淀经年的烈酒,烈火燃烧。
晚点儿的时候,有婢女上前禀报说李成森带着人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拖家带口。带上了程何,柳依依,甚至连钱婆婆都给扶来了。其实还想叫赵鳏夫,但赵鳏夫自觉得自己不体面,说什么都不肯去梁王府。
偌大的王府,光是走进来就费了不少功夫,亭台楼榭,花鸟石树一路走来花了人的眼。
正厅上,一个个坐在椅子上,更是说不出的紧张。
王府的婢女们身着粉衣鱼贯而入,手中端着茶水,点心,冰冷,瓜果等等,秩序井然的放到每个桌上,有条不紊的退下,立在门口两侧。
程何想说话,被柳依依按住,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里是王公贵族的府邸,不是平日里的地方,不可胡言乱语。
“早就想叫你们过来。”若水的声音顺着长廊被风带过来,轻飘飘的,她人未到音先来。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她缓步而来,头上没有珠宝翡翠,只用一根通体碧玉的簪子插在发髻上,一身薄衣轻衫朱红带蓝,腰系玉佩,手上珍珠串,走路时轻微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她手中握着一柄团扇,走上前来欠了欠身:“叫李大人久等了,已经派人去请梁王和魏小姐了,马上就到。”
程何脑中闪过三个问号,这是哪来的大家闺秀,怎么顶了若水的皮。
李成森淡淡的说:“等待梁王殿下是我的荣幸,劳烦若水姑娘了。”
程何飞快的看向他,觉得大家都好陌生。
若水浅笑着对左右侍奉的婢女道:“你们都退下吧,这儿有我来就好了。”
婢女们应声答是,缓步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