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一定要谨遵医嘱。”

    “医生也说了，那只不过是留院观察，既然我的血压和其他的身体指标都正常，为什么不能早点走？”

    “你老是跟我说，是不是昨天朱江红来了之后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没有。”

    “没有的话，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事儿，不准，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的心情？我不愿意在这病房里面耗费自己的时间，耗费时间又耗费生命的事情，我怎么能随便去做呢？”

    “这怎么会是耗费你的生命？这是在确认你完全健康与安全的情况。”

    许素梅原本对黎明到来之前的愿景，在女儿这一副倔强的面孔之下，在慢慢土崩瓦解。

    “我都说了我很健康，我也很安全，不信你问医生吧。”

    许素梅摊开手，“我跟你说，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怎么着也得让你父亲来做决定。”

    “我们还是公平一点，让医生来说吧。”

    何曼文说完，按下了床头的铃，不一会儿，护士就到了。

    “护士，我想要出院。”

    “医生说了要等到明天。”

    护士小姐看了一眼床头上面的病例，冷冷地说道。

    “可是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你们让我观察的东西，经过一夜的变化之后也趋向稳定，我要出院，我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着。”

    许素梅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女儿的性格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情，她像是脱离了昨天那个平和而又随性的人。

    “你别胡闹了，护士怎么说就怎么说。”

    护士看一下何曼文，看向许素梅，小声询问道，“那两位，如果你们的意见真的不同的话，我去请主治医生过来吧。”

    “你请。”

    何曼文说着，会把脊背挺起来，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

    “你别发疯了，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因为隔壁的病床还有别人，许素梅又是个极爱面子的，女儿这般闹腾，别人也纷纷把眼光投过来，许素梅有些扛不住压力。

    “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还是应该出院，出院总比在这医院里面好。”

    “问题是，就差这么一天的时间，你有什么等不了的？”

    “不是差一天不差一天的问题呀，我不想在这医院里面吸这些该死的消毒水气味，我都要吐了。”

    “昨天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要吐了？前天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要吐了？”

    “那不是万不得已吗？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最爱干净了？现在要在充满细菌的地方呆这么久，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

    许素梅走到女儿身边，在她旁边趴下，又耐心的劝道，“你说这话小声点，这医院里面的人都看着你呢。”

    “有什么问题吗？我说的是真心话。”

    不一会儿，医生就在一群实习生的簇拥之下进来了，他是一个成熟的中年人，男性，处处透露着稳重和大气。

    “何小姐，你想要出院？”

    “没错。”

    何曼文抬起高傲的头颅，虽然她也明白，目前的处境没有什么可值得高傲的，只不过是被人用病人的名头冠太久，实在难以用正常的眼睛打量医生。

    “我来看看啊，”医生说着，走到了何曼文身边的那台机器旁，驻足看了很久，“就以这两天的观测指数来说，你的确是具备了出院的标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你还是在医院里面多呆一会儿。”

    “你都已经说了趋于稳定，要在医院里面多呆呢，而且我这只是小产，这段时间，家里面给我送来的营养也全部充足，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了吧。”

    “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患者身上的体验和医生的考虑是完全不同的。”

    那位医生说着，双手背在后面，许素梅看下医生，说道，“是啊，我这女儿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这样只要出院，明明就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为什么不愿意呢？”

    “这个就需要你们家属自己协商了，我们医院出于稳妥的考虑，当然是建议病人在完全稳定之后才出院，你如果真是因为有什么急事要走的话，只要签订一个放弃住院申请书，我们也是没有问题的。”

    “申请书在哪里打印？”

    何曼文问道。

    “孩子，你是要急死我吗？你何必要跟医生对着干呢？”

    许素梅着急了起来，她觉得何曼文就是故意为难自己的，就是趁现在自己寡不敌众，又没有足够的魄力能够压制她，所以才会这般胡闹。

    “医生，我现在一闻到医院里面消毒水的味道就觉得头疼，这已经不仅仅是心理因素了，生理上也产生了不适应，你觉得权衡着一个重要因素，我是不是应该出院呢。”

    医生也表现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涉及到家属之间的争斗，身为医患人员肯定是不愿意介入进去的，他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就由你们家属自己商议吧，我能够提供的信息，就是你目前已经趋于稳定。”

    “好的，谢谢。”

    等到医生走了之后，许素梅坐到曼文的床头，拉着她的手，“女儿，你实话说，为什么想要出院？”

    “突然间想我女儿了，我要回家了，我不是病人，我已经好了。”

    “小产，对于一个女人来讲……”

    还没有等到母亲说完，何曼文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别跟我提小产小产的，这件事情还不能够翻篇儿吗？所有的人都必须在我的头上戴上这个枷锁，我必须要负重前行吗？”

    许素梅显然是有些吃惊，她想了想，落寞地低下头去，“对不起。”

    “我都已经快要忘记这件事情了，平时你们总是这样同情我，有色眼光来打量我，你们这个样子，还怎么让我回去重新上班？”

    “现在咱们就先不想上班的事儿……”

    “怎么能够不想上班的事儿？对于我来说，上班回去面对别人的目光和猜测才是最可怕的，现在你就开始给我做心理建设，动不动就暗示我的特殊性，我怎么去面对更大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