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心照不宣，首先被领导点名可不是一件好事儿，所谓欲抑先扬，要让一个人膨胀起来那还不容易？
何曼文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但是因为现在在节骨眼儿上，又面临着评选职称的重要契机，之前已经被那个小被倒打一耙，如果现在不迎头赶上，岂不是要错失机会了吗？
她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好的。”
到了办公室里，吴双雄给何曼文泡了一杯茶，“你不要这么拘束，要真算起来，我才是这个科室的新人。”
“领导说话就见外了，以后我们要听你的调配，听你的指挥。”
“我把你叫进来也是因为这一点，不是我说，你比他们成熟，经验也比他们丰富一些，在我之下，就得靠着你来把大家的士气提升起来。”
何曼文有些奇怪，他们部门好歹也是主管公共服务这一部分，到了年底评优的时候，他们部门总能捞到一两个称号，如果说这样子都不足以证明办公室的士气，那么领导想要的是否更多？
“吴主任，我在这个岗位上已经服务了近十年，虽然领导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但是我们这一帮人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锦上添花是不是要更好一些呢？”
“这是自然。”
“所以呀，我也只是跟你打个预防针，现在我也不清楚上级是怎么安排的，据可靠消息说，很有可能，会在我的任上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到时候让我们整个部门企业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不是荒谬吗？”
何曼文刚说出口，又后悔了。
吴双雄笑道，“难怪别人叫你辣妹子。”
“不是，一时口无遮拦，请领导谅解。”
“没事儿没事儿，你就把我当成你正常的朋友。”
何曼文仔细打量过吴双雄，虽然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但是骨子里头似乎泛着浪漫，要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的办公室桌头放了一幅印象画。
要打破常规是需要一定的代价和勇气的，他能够在任何方面注意自己，却不愿意把浪漫的情怀藏匿。
“是，可是我们是服务部门，如果也要像别的部门那样争夺绩效的话，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这一点我会继续收集意见，我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看起来是权力部门，实际上是一把手的执行机构，说话的分量虽大，决策权却没有表面上那么多。”
“领导，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愿意用自己从业近十年的专业知识来形成方案。”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帮助我们提升他们的士气了？”
“您并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何曼文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她是一个专情的人，不管是对身边的人还是对待工作，这份工作做了这么久，为了他付出什么自己清楚，“我们单位的这些小年轻，个个都卯足了劲要往上走，但如果用恶性竞争的方式鼓励他们，我认为这是不可取的。”
“我记得在一年前，你虽然被升任副科级，但职位上却没有更进一步，心里头是不是有些怨恨？”
“没有。”
“那一年，生了一个比你年轻许多的小姑娘，后来他调任到了某一级局去当二把手，如果这件事情落到你的身上，你应该不会比现在消沉吧。”
何曼文偏着头看着领导，眼神里头泛着落寞的晨光，偏偏要跟自己谈心，偏偏要打这样的感情牌。
“其实组织上要怎么决定我的去留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在合适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就已经足够了，我之所以在这里为自己的岗位发声，是不需要别人误解我们。”
“你的意见我已经明白。”
在那之后，吴双雄和何曼文突然间就成了默契的战友，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想法深得吴双雄的内心，所以两个人拍档起来，要是能和我很快找到默契。
身边的人一拨换了一拨，当初跟在自己身边的小跟班也被借调到别的岗位去，越来越接近核心部门，反观自己，倒像是原地踏步一样。
那一天，聊完了机构改革的事情，吴双雄提出和何曼文吃饭。
何曼文有些为难，“家里头还有孩子要辅导功课。”
“现在孩子不是住在她小姨家吗？”
“领导可真是了解我的家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个级别上，双方的朋友也许都是亲戚，双方的亲戚也许是朋友，偶尔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你的故事，也不算是奇怪的事情吧。”
“那领导肯定也知道我现在面临的危机了。”
“咱们吃饭的时候慢慢聊。”
何曼文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她知道，有些暧昧的东西在正儿八经的工作氛围里面是不可能产生的，但是情愫一旦弥漫出来，好像被人为能够控制的。
中规中矩的中餐厅里，何曼文把包放到身后，坐在那里。
“我们的意见已经得到领导的初步认同，虽然碰了不少钉子，但至少能够让领导扭转思维。”
“是。”
“这里头多亏了你的帮助，而且我相信，以你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影响你的仕途。”
何曼文苦笑道，“我已经不打算想这些东西了，是进是退有时由不得自己决定，全凭领导一片心。”
“如果我是能够决定你升迁的领导，肯定没有任何犹豫的理由。”
何曼文摇了摇头。
她越来越知道自己的处境，当初父亲还是炙手可热的区长，现在算什么呢？
母亲去世，父亲的身体情况也越发糟糕，虽然一开始并不打算啃老，但是世事浮沉，由不得一个身处高位的人去想今日的窘境。
“在这个工作岗位上不仅靠能力，还要靠人脉。”
“是啊，但是这话也说不准，如果不是因为我有过硬的专业本领，以我得罪领导的速度，现在早就不知道被踢到哪个地方去了。”
“多少人能够像吴主任你这样有自己的脾气呢，我们是可望不可及。”
“说着说着，倒是勾起了我们两个人的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