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南伸了伸懒腰，蒋欣瑶还在后面噼噼啪啪打字，声音有穿透力的，一点一点的，在心上存放着。

    “今天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你公公婆婆都跟你一块住着的哦？”

    蒋欣瑶的的声音从后面一点一点渗透过来，问道。

    “对，不过他们已经十分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我公公会用自行车载着我婆婆，在菜市场里面自由行走。”

    “老人家就是这样的。”

    蒋欣瑶在心里头暗暗记下，她原本不屑于搞梁文文说的里应外合，但是现在，周宜南让她发现，她是有必要防患于未然的。

    虽然，蒋欣瑶也不太清楚，梁文文知道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究竟有何用处。

    “那你就松快一点啦，以前，看你下班就着急着回家做饭，现在慢悠悠的，回家就有一口热饭吃。”

    “是啊。”

    周宜南又微微发了一会儿呆，她想到叶子归情绪上的变化，明明每天都赶着早些到家，可是却不亲口说出对父母的这点眷恋。

    他跟自己不同，他算是背井离乡来到了这座城市，原因很简单，也全是为了自己。

    每次想到这儿，好像叶子归从前对她隐瞒的那一切，都有了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也不容易，小叶这么疼你，愿意为你来到这崭新的城市，不过你也要开窍些，即使把他介绍给自己的那些朋友，你能相互说说话，喝喝茶，不也挺好的吗？”

    周宜南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去到饮水机的旁边，又想接一杯水。

    这个时候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其实呢，这已经是他们部门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了，提早半个小时走，反正单位里头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这风气，是蒋欣瑶渐渐带起来的。

    水烧开了，水壶发出了呼呼的声音，这种声音听在耳朵里头，有点像百爪挠心，痒痒的。

    周宜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吹着口热气，站在窗户旁边，缓缓地，把水送入口中。

    眼前突然间闪过了一大块黑色的雾气，重重地，通过狭小的窗户，在她的眼眸中留下一道剪影，还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砰的一声，震天动地。

    周宜南愣住了，手被抖出来的水洒了全部，等到她意识到发生大事之后，疼痛才渐渐弥漫上。

    蒋欣瑶立刻扑到窗户旁边去看，这个时候，一位副主任的矜持和端庄早就荡然无存了，她站在那里，眼睛里头闪烁着害怕。

    一滩烂泥一样的东西扑在了操场的正前方，正在打扫花圃的阿姨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神色复杂。

    周宜南也连忙赶到了窗旁，她看见了，血。

    大量的血从那个身子的下面流淌出来，好像是一条小河，静谧的，在流淌。

    “完蛋。”

    蒋欣瑶说完，转过头来看着周宜南，“那是周校长的衣服，自杀的那个人是周校长。”

    脑袋里头嗡嗡的，播放着电影一样，闪过所有和这所大学有关的事情，周宜南第一天入职，第一天就被蒋欣瑶领着，到周士双的办公室去做客，那时候的周士双，意气风发，也显得不那么猥琐。

    是这一切，都终止在了那一阵闷响声后。

    “要不要下去看一看？”

    “我不敢。”

    周宜南想要回到座位上，却被蒋欣瑶拽着站了起来，这个时候，蒋欣瑶姜震和粗暴的动作施加在她的身上，都是没有关系的。

    周宜南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最后是被蒋欣瑶半推半拎，送到操场上的。

    里里外外，早就围了一圈人，老年大学始终都有积极的老年人，他们或者拿着乒乓球拍，或者穿着太极服，或者戴着墨镜，或者没有戴墨镜。

    齐刷刷站在还没有完全消失的阳光之下，大概是因为老年人见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可又觉得晦气，就远远站着，不说话，没有惊吓，也没有反应。

    最先扒开人群的，是那两个保安，他们脸色煞白，反应过来之后又急忙去问黄校长，沉默的黄副校长，直到真正出事的时候，才会被人想起。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只干事不说话的那一个，周士双和叶以萱争权夺利之时，黄副校长在处理周士双屁股后面的一堆烂账，叶以萱憎恨周士双，同样也憎恨黄副校长。

    黄副校长永远都像是个没有表情的人，他只做着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即便那是自己最憎恨的。

    “拨打120啊。”

    黄副校长一边讲，一边冲到了周士双的身边。

    血好像是要被流光了一样。

    周宜南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呢？因为她站在了蒋欣瑶的跟前，她有时间去看其他的人在哪里，但是她可以确定，所有这一圈围着的人中，她是靠得罪前的。

    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警车也跟着来了，找很多相关的人都取过证。

    周宜南看到人群里面，有一个鲜亮的背影，不用说，肯定是叶以萱。

    她双手抱着胸，神色迷离，有些冷漠无情，又有些惺惺相惜。

    警察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叶以萱，因为在周士双跳楼之前，是她完成了跟这个罪人的最后一次对话。

    据说，叶以萱在警察面前吓得不成人形，端到嘴边的水也全部被手抖掉了，说的那些话牛头不对马嘴，最后还是被家里头的人接走的。

    当然，这不能成为叶以萱心中有鬼的证据，毕竟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来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势头，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太过镇定，反而会让人觉得疑惑。

    蒋欣瑶也被带走问话，那一天，他们都等到很晚很晚才能回家。

    警察是分开来行动的，基本上能够确定周士双是畏罪自杀，毕竟之前有被去问话的经历，而且有十分充足的证据证明，那段时间，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有了前面的铺垫，在面对警察的时候，周宜南也能表现出相对镇定的模样。

    问问题的是刘警官，屋子里头全部打开了灯，周宜南又被人放在了目光之下，她双手紧握，竟然十分怀念，之前有合晏站在外头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