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萧锦月的愤恨不同,萧锦央已经高兴好大阵了,从听见云心妍弹出第一个音节她就知道云心妍准备弹什么曲子,出乎意料的曲子,比惯常听到的潇湘云水技法更难上几筹,她只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云心妍的用意。
往时藏拙是云心妍不愿意让孟璃夏太丢脸面,从而惹得萧玉白不快,虽然在萧锦央眼里,只要孟璃夏输了她家皇兄就没有开心的,但她的云姐姐愿意留一线,她也劝不住。
可今时不同往日,萧玉白既然已经对孟璃夏没那心思了,云心妍也就不必担心他知道自己往时藏拙会有不快,最大的顾及不在,又被人欺上门来了,再像往时一般忍让,反倒显得自身懦弱无用。
只是萧锦央也没想到父皇竟会说出这等话,看来皇兄和云姐姐的事快成了。
期盼已久的事就要成功,萧锦央自是高兴,再看见萧锦月脸上掩饰不住的愤恨,暗笑着扯了扯云心妍的袖子:“云姐姐,有人不高兴了。”
云心妍心下虽然因景平帝的话高兴,但看她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也感到无奈:“阿央你啊,就盯着人家看。”
萧锦央撇嘴不满:“也不知孟家姐姐怎么样了?”
她满脸都是惋惜,不知道的只怕都以为她是在关心孟璃夏,为她见不到眼下的情形惋惜,可在坐的有几个不知道她们之间那点儿过节,即使没听见她的话,也知道她必定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替人惋惜。
云心妍更是明白,心知劝不住她,只好低声道:“明儿阿央你去孟尚书府上瞧瞧不就知道了。”
孟璃夏在宫里吃了个大亏,虽说本质上是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但在这种事上是没有人愿意承认的,待她的腹泻之症控制住了,必定就不会留在宫里,孟夫人也不会再叫她留在宫中,且她也不适合留在宫里。
既是回了府中,近来几日只怕都不得进宫了,想见到她只能去尚书府。
但这样一来今日宫里面发生的事,孟夫人只怕就会瞒着她了,萧锦央这跃跃欲试的模样,分明就是想去给孟璃夏报个信添个堵。
不过这在云心妍看来并无必要,皇后娘娘和二公主不会乐见她和萧玉白定亲,必定会有所动作,毕竟皇后娘娘膝下无子,这些年又不与哪宫亲近,虽说无论哪位皇子继位她都是嫡母太后,可皇子与皇子之间终归是不同的。
若是萧玉白继位,即使惠妃娘娘已然不在,他也必定会偏向钟家一些,皇后娘娘的母家孟家的地位就会被钟家取代,但若是萧玉谌继位,他没有母家可依靠,对孟家而言尚有回旋的余地,而如果陛下从六皇子七皇子中间择取,那对他们来说,就更为有利,这中间还能有好几年的时间去布置。
因此即使她们什么也不做,孟璃夏这边也会闹出些事来,现在真正让云心妍担忧的依旧是欣贵人说的话,孟璃夏真的会是皇后娘娘和孟家早就准备好牺牲的吗?
如果欣贵人说的不是气话,岂不是说从一开始孟家留在借孟璃夏对萧玉白的情意误导人?更让云心妍介意的是,下晌时欣贵人是被淑妃罚了禁足,即使淑妃没留人看管她,按理她也应该尽快回自个儿宫里去,而不是还在御花园里逗留。
虽然景平帝后宫里人不多,御花园里只要有品阶的都能去坐坐,但欣贵人作为待罪之身,也该自觉离开才是,就算不服也是去寻皇后娘娘或是景平帝再议处罚。
便是躲着日头,御花园里树木繁茂,能躲的地方诶多,怎么会那么凑巧就在她们藏身的外边。
一切,就好像是欣贵人发现了她们,故意到假山处说给她们听的。
可这样做对欣贵人又有什么好处?连宫里头最低等的宫女都知道,秘密是要烂在肚子里的,一旦说出口,很容易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一旦让人知道她揣着个秘密,无论是个什么样的秘密,无论这个秘密是真是假,都会招来人窥视。
后宫里头,最可怕的就是被人时刻惦记着。
宫宴后头,云心妍始终都在寻思着欣贵人下晌时说的话,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好在有萧锦央在一旁,她略微有点儿心事也无伤大雅,只是直到宫宴结束,她也没寻思出来个什么头绪,面对萧锦央的挽留也无奈拒绝了,有好些日子没见着萧锦央,她确实想念,想和她多说说话,但祖父今日在宫宴上喝得有些醉了,她放心不下。
到宫门口,果然瞧见被两个内侍扶出来的沈靖轶,他醉得不轻,灯火底下脸红通通的,呼呼的喘着粗气,脚下虚浮得厉害,陈节礼在一旁瞧着直叹气,看见云心妍即可便叫道:“心妍妹妹,让人叫娄易过来。”
沈靖轶酒品不错,喝醉了也没有胡言乱语,更没有动粗的习惯,只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但这也麻烦,从灵犀台一路过来,扶着他的两个内侍已经满头大汗,这喝醉了的人沉甸甸的。
云心妍急忙让翠心到宫门外头去叫娄易,看着沈靖轶难得喝醉的模样,直皱眉为难:“阿礼哥哥,祖父他怎么醉得这么厉害?”虽然她猜到沈靖轶会喝醉,可也没想到会醉得这么厉害。
原以为不过是微醺,这都快醉死过去了,祖父分明是有分寸的,在家中都没有醉得这么厉害过,怎么今日在宫里,反而没了分寸起来?
陈节礼无奈摇头,瞧见娄易快步过来了:“回去再说吧。”
云心妍也是急了,听陈节礼提醒,只好先忍着,在娄易和两个内侍努力下,把沈靖轶送上马车,幸亏他年纪大了,不像少年人那么身强体健能忍受颠簸,出行都是乘马车,不然今日少不得还要麻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