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己之私，在景平帝面前终究不是件好事，所幸西北一直是沈大将军镇守，不至于离了沈戡济就出差错，总归还有斡旋的余地。

    但究竟怎么斡旋，就需要有人在旁盯着了。

    云心妍见萧锦央答应，心下稍安，送了萧锦央出来，再回屋里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去高嬷嬷那儿坐了会儿，又怕被她瞧出自己的不安，只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

    这一下午云心妍心底都有些惴惴，若不是已经请了萧锦央回宫去瞧着，她都要忍不住去请萧玉白帮忙，陛下如今看越发重玉白哥哥，若是玉白哥哥出面说情，应该会多几分余地吧。

    直到未时末，沈戡济才回来，听得丫鬟报信，云心妍只觉得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急忙出来寻他。

    “表姐。”

    看见云心妍从小径过来，行色匆匆的，知她是忧心，沈戡济急忙叫道。

    云心妍揣着心事，听见声音才看见沈戡济，真真切切的看见了人，她松口气，看着快步走过来，比自己高了快两个脑袋的表弟，神色含忧：“戡济，陛下他可有责怪你？”

    “陛下英明神武，我不过是替父亲回京述职，陛下怎么会责怪？”沈戡济笑道，“表姐，日头还没下山，外边暑气重，先进屋吧，当心中暑了。”

    这儿离书房不远，两人便去了书房。

    “表姐今天去探望三皇子了？”刚进去，沈戡济便问道。

    云心妍怔了下，不解的看着沈戡济：“前晚是玉白哥哥救了祖父和阿礼哥哥，还因此受了伤，总要去探望探望。”

    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去，只是，若是知道戡济今天回到，她便不能去了。

    沈戡济知道那晚行刺事件的始末，见云心妍露出不解，心下苦笑下：“前晚三皇子也在？这么说来三皇子应当知道些什么。”

    他这是准备去寻玉白哥哥？

    云心妍心底一跳，慌忙想阻止他，但还没开口她就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戡济好容易回来一次，就遇着这样的事，宫里又迟迟没有定论，他想要插手原也是应该的，即使不能像负责此案之人一样捉人问话，去问问也无妨。

    可……

    云心妍想要说服安慰自己，却叫心里头更乱，手指拧着帕子不住的抿唇角，拿不出个定论来，无论她平日里多么镇定，到底只是个小姑娘，面对着自己都看重的两个人，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抉择。

    好在沈戡济已经见惯了她这副模样，每回听说他要跟萧玉白见面，她都是这副紧张到不行的模样，生怕他把萧玉白揍出个好歹来，只是没想到经了去年的事，表姐还是这么挂心他。

    “表姐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沈戡济说道，倒和上午萧玉白说的话一模一样，他不会胡来。

    只是云心妍听这话已经听得腻了，哪回他出门不是说不会胡来？可有几回做到了？

    见她不信，沈戡济满脸都是不被表姐信任的挫败，他叹口气：“表姐，你写给我的信，我在路上收到了。”

    信？云心妍愣了下，才想起来自己给他写过信，因着萧玉谌横插一手搅浑水，祖父不允她出门，她写过信给戡济求助。

    只是云心妍自己也知道那信并没有什么作用，这一来一去就好几个月，就算沈戡济帮她想了法子，等她收到回信的时候，已经黄花菜都凉透了，那之后因为陈节礼搬了过来，情形对她来说变得好了些，那信便更没作用了，因此时日一长，她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虽说云心妍是忘记，但也不是叫沈戡济白白担心，后头的家书里她也有写近来发生的事，只要见着了，就知道她已经没那么困苦。

    但现在事情超出预料，再听沈戡济提起来，自己却忘了，多少让云心妍感觉到窘迫，只好道：“收到就收到了，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她话里都是责怪，沈戡济听着却不觉得恼，反笑了起来：“是我声儿太大了，那表姐可有想到法子？”他这个表姐平日里就老持沉重，是万不肯在人前露出这副蛮不讲理的模样，会这般蛮不讲理，大约都是太窘迫寻不着别的话说。

    不过表姐在信上说的事，现在表姐心底只怕已经有定论了，虽然那定论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自古便有句话，天高皇帝远，边关那点儿虽然名义上还是帝王家的，实际做主的却是将军府，朝廷虽派有文官节制，可文官是什么德性，朝廷又是什么德性，自古来便是如此，沈戡济在西北长大，习惯了西北的自由，每回回上京都觉得沉闷，自是不愿意自己表姐再去那更沉闷的皇宫里头去熬日子。

    要沈戡济说，住西苑的陈家大哥就很不错，虽然看起来比他瘦弱了许多，但陈家大哥又不必上战场，这点儿体格已经完全足够了，关键是陈家伯母他也见过两回，陈家大哥的性情与她如出一辙，不用担心表姐嫁过去吃了亏。

    云心妍不知道沈戡济也在打陈节礼的主意，听他问起，心下越发觉得窘迫，虽然是她先给沈戡济写信提起这事的，可现在这般……这般……

    “法子倒是有，只是……”云心妍抓着帕子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但刚开口就瞄见沈戡济正满是揶揄的看着自己，她一下子红了脸，气恼的瞪着这个混小子，“戡济你怎么和阿央一般！”

    阿央笑话她就罢了，怎么连戡济也这般笑话她！

    沈戡济见她恼了，急忙摆手收敛起神色：“表姐，想来祖父也同你说过，宫里头的事，现在不适合掺和进去。”不说别的，单单萧玉白刚露了心思，萧玉谌就立马横插一手，就足见两人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是景平帝一手维持的，其中更有不少人添砖加瓦拾柴扇风，只怕到现在，这里头究竟有多少砖瓦柴扇，景平帝自己都数不清。

    因此这件事上沈戡济其实是很赞同自己祖父的，不能让表姐掺和进去，陛下若是当真赐婚那是躲不过了，现在既然陛下没动作，他们也没必要主动踏进去，由得旁人去折腾罢了，左右萧玉白能突然转了性子，多半也是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