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是午时,比赛开始了,龙舟随着鞭炮声响起,六条龙舟一字排开,岸边的锣鼓声霎时震耳欲聋,河岸两边也顿时沸腾了起来,欢呼声笑语声呐喊声回荡着。
六条龙舟行过,在河里划出一条长长的水纹,站在龙舟上的鼓手张锣结鼓,鼓舞士气,带着船员水手勇往直前。
到达终点后,由官船上的贵人们一一点评,最后确定的赢家可获赏银一百两银子,官府的人捧着盘子来到南宫闵的面前,上面整齐的排列着亮晃晃的元宝。
南宫闵却伸手将面的人往旁边拨了拨,眼睛死死地盯着河道上的石桥,刚才他在一片喧闹的人群中,似乎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那捧着赏银盘子的人苦恼着脸,这是先前就说好了的,由西北王爷来负责对胜利者颁发奖品的,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被王爷给无情的拒绝了呢?
旁边的木月儿和紫衣女子,以及后面坐着的一帮达官贵人,都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程度弯下腰,轻轻在南宫闵的耳边说了句话,才将他拉了回来,他站起身来接过盘子,给跪着面前的此次龙舟赛的胜利队伍,递交了此次的奖励一百两银子。
当红色绸衣的船队领到赏银时,又引来岸边围观之人一阵呐喊欢呼。
南宫闵并未坐下,而是疾步到了阶梯口下了楼梯,木月儿在旁往船上望去,就见一名长发及腰的女子正巧转过身子从石桥上围栏上离去,她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子的相貌,心里却忽的惊了一跳,她想自己可能只是花了眼,毕竟这是人山人海的龙舟赛。
南宫闵从船上上岸疾步而至石桥时,恭雨星早已离去。
他有些失落,又想起了她在莱州城时之所以不告而别,正是因为他的酒后失言。
他第二日酒醒后,清楚的记得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他也清楚的知道,其实,他并不是酒后失言,而是真情流露。
他不求余生能与她共度,只愿能陪伴她左右就好。
不久后,他就接到了西北王府的管家转过来的密函,才知那是苏微代她来谈退婚的信件,他颤抖着手将它烧成灰烬,他想,只要拖着,便定有机会挽回。
程度在泰宁城里找了一圈,才在城南的客栈里找到了恭雨星,傍晚,南宫闵就出现在了她的客房门口。
山魈打开房门将南宫闵让了进来,本想退出去,却被星儿姐姐留了下来,桌上正摆着好些刚才从街上买来的吃食,两人前一刻正吃的欢实,于是山魈索性就坐了下来喝了口梅子酒,抓着酱排骨继续吃起来。
恭雨星穿着市井里普通的粗布衣裳,梳了个简单发髻被一根木头簪子固定起来,其余的长发披于身后,一双大眼睛灵动灿烂,如此也难掩她俏丽英气的面容。
两人一人啃着排骨,一人吃着牛肉,面前都放着酒壶,他就皱起了眉头,此刻自己是坐下来好像也不太合适,站着似乎也略有些尴尬,顿时一张脸就黑了下来。
恭雨星瞄了瞄他那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口道:“西北王爷到此,不知所为何事?我们正在用餐,这些街边小食也不大符合您的身份,就不邀您屈尊降贵了,若是无事,那就下次再会。”
南宫闵黑着脸,心里的火焰就要喷射而出,冷冷地道:“你让苏微代寄的信件已收到,可是你的真心意愿?”
“比真金还真。”恭雨星回答。
南宫闵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背过身子打开房门,又停下:“那本王就等着你们亲自过来西北府做详细商议。”说完就出了门。
他心里生着闷气,便又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当看见木月儿和一名紫衣女子拦在他面前时,他黑着一张脸,浑身透着凉意,冷冷地吼道:“滚!”就越过两人离开。
说来,南宫家与北文国开国皇帝渊源颇深,南宫家太祖父南宫华曾助萧家打下江山,与萧家开祖皇帝一起驰骋沙场,情同手足,建立北文国。
大局将定后,南宫家被封为唯一一位异姓王,手握重兵十万,封地西北府。
开国皇帝定国后五年薨,新帝即位,南宫家在背后出力不少。扶持新帝上位之后,南宫华看新帝刚继位,朝廷大局内阁都不稳,边境恐生战乱,便向皇帝递交请辞书,就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西北府封地,镇守西北边境。
南宫华回到西北后,勤练兵马,发展商贸,却也远离了朝政中心,不问政事,倒也让一家大小安然度过那新旧交替的敏感时期。
好在太皇太后福泽绵延,又时常庇佑南宫家,所以几十年来,倒也事事顺意。
这太皇老太后八十大寿时,南宫华过世多年了,这西北王位也传至南宫闵的父亲,于是进京贺大寿的西北王,就带着当时还是世子的南宫闵进了京都城皇宫里来。
那年正值盛夏,南宫闵刚满10岁不久,半大小子一个,朦胧的年纪,却胆比天大,带着贴身小侍从就出了太皇太后的宫殿,直奔东宫角那汪清湖边戏水。
这小侍从便是小时候的程度,他瞄着湖边看了几圈,问道:“世子爷,这儿戏水怕是不合礼数吧?”
“昨日进宫路过此地,便见到有小孩儿在此处玩耍,他们能玩儿,本世子为何就不可?”说完,就将衣服脱了个光。世子水性好,扑通一声就扎进了湖里。
程度就抱着衣物站在炎炎日下,好一会儿后,才遛到了石堆后的大树旁坐下来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世子觉得四肢有些乏了,才慢悠悠地游到岸边。
刚从水里站起来时,就听到一声尖叫,用手抹了把脸,才看清尖叫之人是一位小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