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一大早,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因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这天早上出了个大太阳。冰清玉洁的世界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山上气温低,一枝枝翠竹青松被冰雪包裹着,像是雕刻而成。
长安打定了主意要早点儿离开,一大早便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往淙屹的大帐而去。林间偶有积雪从树枝上落下来,一团一团打在她和骁影的头发上,衣服上。
营帐内女子的声音清脆可人,长安停住了脚步,骁影在一旁道:“殿下,常大人来向您辞行了。”
萧长乐咯咯笑道:“殿下,常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呢?”
“进来吧。”慕淙屹淡然道。
长安走了进去,一阵暖意袭来,那头发上没被拍干净的积雪顿时便融化了,头发湿哒哒的。骁影跺了跺脚:“殿下这里好生暖和啊。”
慕淙屹看向二人,但见地上他们踩的地方留下了湿湿的印子。再看长安的棉鞋,面上已经被雪水浸透了。
长安见慕淙屹面前摆着一副腊梅图,图上的墨渍还未全干,便知方才慕淙屹定然是与萧长乐在画画了。她淡然道:“殿下好雅兴。”
萧长乐朝慕淙屹妩媚一笑。
“下雪天,困在营帐里只能写写字做做画,聊以消磨时光罢了。”慕淙屹说。
“殿下,末将是来向殿下辞行的。”长安说,“末将想着迟早都是要走的,倒不如早些离开早做准备为好。”
慕淙屹看了她一眼,碍于萧长乐在前,不便将话挑明,只交待道:“也叫凌风跟着吧,到时候到了那边,也好照应。”
长安平静道:“上回他与末将一同执行任务,回来却被赏了二十大杖,这回只怕他不肯再去。”
慕淙屹这才缓缓道:“你这是还记着仇呢。”
萧长乐听得云里雾里,也不便插话,便凑近了慕淙屹,装作认真细看那副腊梅图的样子。神情之中却尽显亲昵。
长安拱了拱手,朗声道:“殿下!末将告退!”说完,就要退出营帐。刚转身,只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只见周烁旋风一般卷了进来,带进来一身雪花。
“殿下!不!不好了!!”周烁急急忙忙道。
慕淙屹眉头微微皱了皱,低斥道:“周烁,什么时候你这性子才能改过来?”
“殿下!不好了!”周烁说,“方才李宝磊的营帐里,发现,发现又有人死了!”
“又?”萧长乐一听,忙惊慌地看向慕淙屹,“殿下……这军中很不安全吗?”
慕淙屹低头见她双手将自己衣摆揪得紧紧的,说:“去看看!”说着,便往外走,同时不着痕迹地摆脱了萧长乐。
长安看在眼里,没有任何表示。依然冷漠着一张脸。
慕淙屹走到帐门边,见长安并没有跟来,便道:“长安?”
长安这才转过身去,冷冰冰对着他:“殿下,末将现在就想离开,那案发现场末将就不去了。以往的案件,长安能帮到的也极少。殿下自行前去吧。”
慕淙屹沉静看着她,还没开口,只见周烁立时便走到她身边,一手揽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往外推:“常安,你不去怎么能行呢!韩文轩那样的案子,你仅凭死者的死状就能推断出他是杀人凶手,现在事情紧急,你得去!!”
“先看了现场再说。”慕淙屹对长安道,“鞑子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攻,你迟些时日再下山不迟。”
骁影也道:“那就走吧。”
长安看了慕淙屹一眼,默然跟在了他们身后。
萧长乐和慕淙屹在她前面走着,好几回萧长乐都想要去挽慕淙屹的手臂,可也只敢试探着接近,并不敢真的与他接触。长安心底冷哼了一声。
来到李宝磊的营帐中,只见几个士兵全都靠一边站在,李宝磊脸色极为难看地说:“殿下,今日下了雪,这帐中其他几名士兵出去操练的时候,李大说肚子难受,末将便让他回营休息,可没想到……”
雪天路滑,原本胡飞虎建议整个大军在营帐里休整一日的,但慕淙屹说接下来的仗就是在冰天雪地里打,现在得天独厚的练习机会可不能浪费,所以今日一万多人马全都出了营帐在山林间练习徒步。
军营中没有人,要想将一个普通士兵杀死,只要稍有点功夫都很容易。长安环顾四周,见营帐里的摆设一切都如常,并没有动过的痕迹。她走到桌旁,见桌子上摆着一个酒坛,坛子已经空了。空气中弥漫着酒味和血腥味混杂的奇怪味道。帐门口的钩子上绑着一根红色布条。
她问:“李大哥,这红色布条是做什么的?”
李宝磊奇怪地“咦”了一声,说:“之前并没有这根布条的。”
长安走回死者面前,见慕淙屹正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她问:“殿下,死者可是喝了酒?”
“嗯。”慕淙屹轻哼了一声。
长安蹲下来,只见死者脸色苍白发青,上身、赤着,胸口一个血窟窿,身下一滩血水。
不一会儿,周清络带着铁柱过来了。铁柱是仵作,上回黑森寨的连环杀人案就是他验的尸。他蹲下来仔细查看了死者尸体及伤口,才恭敬对慕淙屹道:“殿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一个时辰左右。死者是被利器贯穿心脏而死。”
“可看得出来是什么利器?”慕淙屹问。
铁柱如实道:“很奇怪,伤口中间宽两边窄,看起来像是长剑,可是尺寸却又比剑要厚一些,而且更宽。有点像是古代的玄铁重剑,它的剑身要比平时我们的佩剑宽厚,但是不如佩剑轻巧。”
“重剑?”慕淙屹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武器了,现在军中早就不用重剑了。怎的突然冒出这样的兵器?”
铁柱又说:“殿下,小人也不能完全肯定是重剑。这死者伤口古怪,伤口的形状虽像重剑所伤,但是这伤口一圈皮肉却泛白,而且并不十分平整,也有可能是其它利器。又或者说,死者并不是被一击致死,那兵刃在他体内曾来回摩擦过,这才显得伤口有粗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