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同伴们又议论起上大学的事。

    “都写了申请了吧？”龙小鹰问大家。

    “还没有想好，竞争不赢。”张雅倩回答道，“不去读书也行，家里来信说我哥被招到工厂顶岗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兵团，再有回城的路就轮到我了。”

    “做人要有先见之明，就像我，团员都不是，劳动也干不动了，自认为不如别人，所以我也决定不报名。咳咳咳……”

    话没说完，王辰盛就一连串地干咳起来，最近他身体不好，常发低烧，病假也多了，这个时候来机遇，显然对他不利。

    “和你们比了一下，我也是不行的，干脆放弃机会，推荐你们。”尚骁岗说。

    “让小鹰去试一试，我看他最有希望。”夏莲对大家说道。

    “但是我母亲生病还需要人照顾。”韩红铃着急起来。

    “小铃。”韩红伟批评妹妹说道，“这种时候不能和大家争，回城的事你不用操心，天无绝人之路，迟早，我们总有一个人能回去。而上大学，竞争将会很激烈，社会上走后门成风，到营部挑选时说不定早有内定，我们谁都轮不到。”

    听了大家的议论，龙小鹰对同伴们说道，“这是人生道路上一次难得的机会，既然大家都符合条件，最好还是去报个名，说不定表现好的不放，表现平常不就有希望了。”

    吃过晚饭，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时间就要到来，刘东海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专程跑到龙小鹰的宿舍来打探消息。

    “小鹰，拉到几票了？”他问龙小鹰。

    “一票都没有拉。”龙小鹰平静地回答他。

    “没拉？港度！”刘东海感到很惊奇，告诉他，“你不知道吗？这次竞争可激烈啦。昨晚散会后阴湿句就忙着到处联络感情，今天又施以糖衣炮弹，承诺凡是支持他的人都能得到好处，只要他能走，投他票的人至少会得到一张五斤的全国粮票。刚才听说战果辉煌，我们上海知青大部分已经答应会帮助他，就连熊副连长都被收买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按兵不动。”

    阴湿句是个上海知青，博古通今，把战国时期秦相国吕布韦的一桩桩阴谋鬼计背得滚瓜烂熟，没事时经常复习讲给大家听，每每讲到精彩之处还忘不了加上心德评语。此人偷懒奸滑，鬼点子特别多，但凡是从他口里出来的点子，都是些损人利己的点子，因此，上海知青就送给他个浑名，叫阴湿句（阴险鬼）。

    不过此人也怪，得到如此尊称反而引以为自豪，见他喜欢这个名字，再也没有人叫他的真实姓名了，时间一长，连他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阴险鬼出来这么一搅合，这事就麻烦了。”韩红伟担忧地说道，“按照东海刚才的说法，我看这次能去上大学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听见这边在谈论拉选票，隔壁屋的人过来了。

    “谁能去上大学？”听到半截话的韩红铃问道。

    “阴湿句——”刘东海拉长话音回答她。

    “哎呀！别用这种口气说话。”胆小的韩红铃说道，“你这么一句——我就觉得身上流过一股寒气，他可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啊。”

    “是的。”刘东海对大家说道，“阴湿句就不相信非得要表现好才能去上大学，他认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种时候不是比体力的时候，也不是比谁的拳头大，而是一场智力较量。昨天散会后就忙着去串门子拉选票，首先要把爱贪小便宜的人拉过来，其次要把爱和稀泥没有原则性的领导拉过来，再加上爱听故事和他玩得好的人，算一算人数，几乎就成功了。他的如意算盘是，报名的人一多投票就会分散，只要有领导在讨论时为自己说句话，随便拉到几票都能稳操胜券。”

    “其他人不也要走，能听他的吗？”龙小鹰问刘东海。

    “他这么有本事的人出来一搅合，其他人还有希望吗？”刘东海垂头丧气地回答道，“我还傻乎乎地报了个名，看这个样子，报了名也是凑数字。刚才我们上海知青还在议论，一正一邪，只有你能和他对抗，今晚就看你们俩谁斗得过谁？”

    “东海提供的消息很重要。”尚骁岗对龙小鹰说道，“趁现在还没有开会，赶快去拉选票，不然的话今晚看你拿什么和他较量。”

    “就是上不成大学我也不去搞不正之风，难道他就这么容易得手？不是还有层层领导把关吗。”龙小鹰回答他道。

    “你榜上无名，领导也不愿意找麻烦非得考虑你。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正人君子很难斗得过搞阴谋诡计的，你不去拉选票，我琢磨着今天晚上你可能会输。还不止今天晚上，接下来你会一败涂地，这人相当狡猾，连队通过后，说不定他又把糖衣炮弹打到营部团部，结果很可能就是他去上大学。”

    王辰盛建议道，“你们报了名的不好出面，我们没报名的赶快分头行动，去找信得过的人通个气，今晚把票投给小鹰和红伟。”

    “不能这样做。”夏莲说道，“我倒是觉得可以向指导员反映一下连队发生的事，揭穿他的阴谋诡计，坚决制止这种投机取巧的歪风邪气。”

    “好的，我这就去找指导员。”

    龙小鹰连忙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