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国定呆在屋里看大家交来的申请，边看边摇头，有的人为什么要去上大学？许多重要问题都没有表述清楚。平时自己有些什么突出表现？毕业后能不能哪来哪去服从分配？对国家和人民能做出什么贡献？有的人虽然说得好听，但从劳动表现来看只能算是动机不纯，他觉得有的同志把这件事情看得过于简单了。
啪！的一声门响。
抬头一看，龙小鹰冲进来了，开门见山对他嚷道，“指导员！自愿报名的招生办法不完善，你知道吗？阴湿句在下面拉选票，如果他得的票数最多去上大学，那我们且不就变成鼓励懒汉了吗？”
“别急！坐下慢慢说，谁能去上大学支部还会把关。不过你反映的问题很及时，我也发觉自愿报名有问题。”严国定随手拿起几份申请摇了摇说道，“你看看，什么人都往我这递申请，我看后觉得至少有一大半人都不符合条件。这么多的人报名，再有人搞不正之风，搞不好两三票就可以去上大学。你去把老罗同志叫来，我和他再商量一下。”
天黑后，学习时间也就到了，知青们早早的聚集在会场，激动地等着看谁最终能成为幸运儿？
严国定进来了，晃了晃手中的一叠信签，大声宣布道，“同志们！从昨晚到现在我已经收到很多报名申请，大家踊跃报名是好的，但我们有同志反映，有人在下面拉选票，这是不正当行为，要坚决反对。为了防止不讲思想觉悟，不管劳动表现，一窝蜂乱报名的情况出现，经支部研究，不能让吃了苦的同志再吃亏。上大学的报名方法需要改一改，我们增加了一道程序，叫做选拔推荐。先由各班召开会议推选出一名候选人，推荐的人可以是本班的，也可以是其它班的，最后交支部讨论。报了名的同志，一会到我这儿把申请拿回去，到班上去念，念完后大家根据报名者的思想情况和劳动表现进行推选，人选出来后由班长到我这儿来汇报结果。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后请各班长立即召开班会推举候选人，明天下午学习时进行大会推荐。无记名投票，大家记得带上笔，到那时就可以看出哪个班推举出来的同志才是最优秀的？现在我宣布散会。”
严国定的这番话打破了阴湿句精心编织起来的关系网，在班会上面对面推荐一个人，还要谈这个人的优缺点，不得罪这个就得罪那个，谁还敢乱来。
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在互相打听，很快就知道各班推出来的人选了，都是各班表现最好的人，看来投票时会有一番争夺。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下午大会学习时，当严国定拿着各班推举的候选人员名单走进会场时，喧哗的人们立刻安静下来。
“同志们！”严国定对大家说道，“经过一昼夜认真思考，相信大家心中已经有了自己要推荐的人选，下面我就念一下各班推举出来的候选人。一班龙小鹰、二班韩红伟……后勤班李银珍。”念完候选人名单，他又问大家，“对于上述同志，大家还有没有意见？”
“没有了——”会场上叫起来。
“如果没有意见，现在就发纸条给大家进行无记名投票，请你们认真填写，写好后把纸条放到我面前的箩筐里。”
纸条发出后，大家掏出随身携带着的笔，低头开始写名字。
看着身边的人悄悄往纸条上写名字，夏莲心里紧张起来。原以为上大学非龙小鹰莫属，经过这两天充分蕴酿才发现，这种时候只讲表现是不行的，投票的人不一定买账，最重要的还是人脉。如果平常只讲原则不讲感情，只让人干活而不关心人，谁愿意投他的票。
虽然龙小鹰平时为人不错，但关键时候为他想想，结果还变得难以预料。他对工作较为严格，许多事不讲情面，而每个班推选出的人都各具特长，如果投票分散，一票之差就能否定一个人的命运。人脉啊——人脉！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个？要不然在工作中也会对他提个醒。
写好名字，人们纷纷起身向箩筐里丢入决定他人命运的一票，然后回到座位上等着看结果。
接下来，会场上又推选出罗震江来为大家唱票，推选出后勤班的老波涛在黑板上画“正”字来统计每个人的得票情况。
一切安排妥当，罗震江随手从箩筐里拿出一张纸条念道，“龙小鹰。”
“好——”底下叫起来。
“龙小鹰。”
“龙小鹰。”
“阿旺。”
“韩红伟。”
“龙小鹰。”
“李银珍。”
……
“正”字画到一半，夏莲心里的石头落地了，龙小鹰的得票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同志，照这个发展下去，上大学不成问题。
唱票结束，严国定和支委们碰了一下头，大声宣布道，“同志们！大家一致推荐龙小鹰去上大学，支委们也都同意这个结果，散会后，我们就把龙小鹰同志的材料整理出来报到营部。现在，让我们为获得大家信任的同志鼓掌！”
会场上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能实现梦寐以求的理想，同志们都为龙小鹰感到高兴，纷纷站起身来向他表示祝贺。
回到屋里，许多人跑来祝贺，营里有几个先进人物大家都知道，相比之下，都认为龙小鹰这次肯定能去上大学。
“祝贺你！”刘东海对龙小鹰说道，“我投了你的票，现在你要走了，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你少得了5斤粮票，不觉得惋惜吗？”王辰盛问道。
“阴湿句的话你都敢相信，他哪有那么多的粮票，等到他黄鹤西去你才知道他的德性。刚才我们都还在说，还是小鹰厉害，一脚就把这个骗子踢出局，让他知道到底谁的拳头大。”
“你们误会了。”龙小鹰解释道，“我不想把任何人踢出局，我只是想把歪风邪气踢出局。”
“知道，知道，正因为这样大家才会投你的票。”
憧憬着美好未来时，危机正在发生，连队领导接到举报，龙小鹰在推荐投票中搞不正之风，正忙着走家串户调查核实。
熊国杰来到雷浩和飞毛住的屋里，稀客一进门，就被飞毛瞪着。
飞毛是个重庆知青，曾为讲义气砍伤上海知青被关进警通连吊打一顿，出来后反而变本加厉成为四川知青打群架的小头目。由于他个矮人机灵，偷鸡、偷袭常常是来无影去无踪，恰似飞毛腿，因此人称飞毛。
看见飞毛心存戒备地瞪着他，熊国杰开口说道，“飞毛，问你个事。”
“我又犯了啥子事？”
“不是你，是龙小鹰。听说这次投票推选中龙小鹰在下面拉了选票，你神通广大，所以特来向你打听，他来找你拉选票了吗？”
一听这话飞毛火气就上来了，冲着熊国杰吼起来，“牛打死马、马打死牛关我屁事？你是在说我神通广大专干坏事吗？”
“你就是个*桶，有话不能好好讲吗？”
“知道我是*桶还来惹我，什么屎盆子都想往老子头上扣，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好了，不问你。”熊国杰转向雷浩问道，“雷浩，小鹰是你的班长，你最了解他，他向你们拉过选票吗？”
想起在山上劳动时曾问龙小鹰要不要联络小伙伴为他投票？龙小鹰说不需要，原来他已经拉够了选票。
“谁说龙小鹰拉选票？”雷浩问熊国杰。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不是套话？”
“告诉你也无妨，刮腮举报的，指导员让调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