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华在尚有意识的时候跟王桂花要求过，自己要土葬。不想爬高烟囱，灰飞烟灭。王桂花，依他。大不了交了3000块土葬罚款。

    林旭华的葬礼是按照传统的农村的葬礼来办，繁文缛节折磨得林子涵林女子两姐妹整整3个通宵没闭眼。

    道士收了钱，时不时来到林旭华的棺材面前哼哼唧唧乱念一通，林女子烦透了那些道士，收了钱却干些哄鬼的事。

    因为林旭华走得太年轻，才40岁。道士建议王桂花不要靠近林旭华的遗体，怕他的魂魄因为不甘心而带走王桂花的魂魄。

    王桂花对此深信不疑，她相信林旭华的魂魄是被黑白无常带走的，也相信林旭华的魂魄7天后会再次回来，更加相信半夜鬼点灯的骇人传说。

    王桂花从不靠近林旭华的棺材，只是站在一旁按照道士的要求做这做那。她也疲倦得连吃饭都是勉强撑着精神在吃。

    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都王桂花和林家林姐妹表示深深的同情，一家之主没了还留下一堆的债，乡里乡亲能来免费帮忙的都积极地来了。刘家村的民风一向淳朴，虽然爱看热闹爱聊八卦，可当真遇到什么自己能帮忙的事儿，也都抛开一切来帮忙。

    葬礼结束后便是守灵，按照道士的要求，林女子两姐妹需要守灵一个周等到适合下葬的日子便把林旭华葬来。守灵这事，全靠林女子两姐妹，王桂花因着迷信连灵堂都没踏进一次。

    王桂花想着，要是这林旭华把自己也带走了，这两个女儿真就没人照顾了。那得吃多少亏，怎么着自己都要咬牙坚持把她俩供穿，读上大学。

    虽然对迷信嗤之以鼻，但是对林旭华这位早逝父亲的尊重让林女子安安分分地守了所有道士要求的“规矩”，包括要点鸡血在她的额头，更包括要一直跪着守灵。

    守灵，林子涵和林女子一直紧紧相拥，她们是彼此的依靠。夜晚的守灵必须由她俩来做，林旭华走得太年轻，一般亲戚都不敢在夜晚守灵，只是会在白天来换一下林家两姐妹的班。

    终于，一个周过去了。带头的道士师傅旁边跟着几个吹吹打打的人，林家两姐妹紧跟其后拿着黄色的手工纸钱一路不停地撒。

    按照要求，一边撒钱还要一边哭送林旭华的魂魄，还要一边念叨道士规定的送词。

    我年轻的爸爸，我给你送钱来了。你拿着钱，跟着路来，不要再到处逗留。这里的人都是送你的，你千万不要走错了地方。

    听起来骇人，念的人也被这神神叨叨的迷信搞得疑神疑鬼。两姐妹本就是无神论，可被这一左一右地折腾，她们也被吓得够呛。

    看着挖好的坟坑，林女子掩面痛哭流涕，似乎这一刻父亲才是真正地离开了她。黄土一寸一寸的把林旭华的棺木掩埋，意味着葬礼至此已礼成。

    此时，距高考12天。别人都在摩拳擦掌奋笔疾书，而她根本无法轻易地脱离失去亲人的痛苦海洋。

    一家三口，没有更多的时间伤离别，王桂花强撑着的身体终究还是吃不消。回到娘家养了一段时间。刚好，就来到螺洲县城做起了家政，她需要挣钱。现在林旭华虽然走了，可是欠下的债要还，两姐妹上大学也有一大笔开支。

    她给一家人当保姆，负责日常生活各种琐事。还给给另一家人打扫卫生。一天工作也差不多10个小时，在她看来还轻松了许多。因为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回忆自己生命里的不幸，更没有时间去悲伤林旭华的离去。

    这两份家政服务的工作，至少一家供她吃住，她再也不用担心没有房子的问题。

    林子涵继续回去上课，大二马上就考试了，她加紧复习。一旦挂科，奖学金助学金什么的都是空谈了。今时今日，她必须全部拿下。不然会压垮那个已经受尽磨难的女人——母亲。

    高考如期而至，林女子的状态的确受到了影响。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她竟然名次跌出了前一百。这可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照这个成绩，最多上个二本。重本是不太可能的。

    她总是睡不好，总是梦到林旭华来牵着自己的手走向远方，然后来到一个看似像家一样的地方。门一开，迎接她们的却是地狱的判官。判官开口就要她的命，不然就是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有时候竟然是整夜整夜地呼喊着说梦话，然后再被自己吓醒。白天上课老爱打瞌睡，有的时候也会做恶梦。

    对于郑涵和马睿的关心和探访，她都是避而不见。在她心里，那个郑涵已经死去了，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她林女子的依靠。

    她，已经和郑涵马睿绝交了。林女子心中的他们虽然不是别人口中的“狗男女”，却也不是曾经值得托付一切的生死之交。

    各科老师的关心如出一辙，她都明白，可是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她仿佛走进了一个迷雾森林，在里面她连她自己都不想面对，也连她自己都看不清。

    高考如期而至，语数外以及文综她的感觉都很不好。

    经过一个周焦急地等待，结果终于出来了，她果然只考上了二本。而且那个分数只能上一般的二本。她想着也好，二本里挑一家学费最便宜的学校再挑一个最便宜的专业，能上大学就万幸。

    而郑涵，不负众望，考上了享誉国际的边南国际大学。

    她偷偷打听到，马睿也报考同一城市的南海艺术学院。马睿是艺体生，学的画画。为了能和郑涵一个城市，她也拼了。不然凭她的成绩，是全然不可能的。

    成绩出来那天晚上，林女子蒙着被子在外公家哭了一个晚上。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哭着哭着，天都亮了。

    郑涵打来电话约她，她直接连电话都不接，最后手机都直接关机了。

    郑涵以为她前段时间的避而不见只是为了专心复习，当听到马睿说明林女子的心迹他才开始慌了。

    这下她连电话都不接，他都顾不上庆祝考了名牌大学，就要开始苦尝“分手”的滋味。这次的分手，可能是再也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想，也是，要是林女子和周波上了床，我也一定不会再理会她们俩。不过，她永远不会出轨。因为她不是无耻的我。

    那个正无穷悲伤的葬礼，既彻底埋葬了父亲的一生，又彻底埋葬了她带着悔恨和遗憾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