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在河水中如鱼得水般极速前行,那湛蓝之光在河水的折射下深幽而鬼魅,又像极了一位迷途中的向导,指引着莲瓣船破浪前进。
忽然,水滴停止不前,船亦跟着减速直至在其三尺之距的地方停了下来,水中传来“咕噜”一声,蓝光变得异常浓烈,甚至有变黑的趋势。
河面以中间为轴线,水往两岸边聚拢,渐渐露出泥沙淤积的河床!莲瓣船随水层变薄而下降最后船只搁浅水底。
三人跳下船,炎钦顺手收回莲瓣船,跟上前面二人的步伐,走到水滴发光之处!
那水滴已嵌入了与它形状相符合的一个卡扣中,卡扣旁边有两个圆形拉环,关舀一手一个抓住拉环便往上拉。粗粗的“吱嘎”声犹如地狱之门开启般空洞幽怨得令人想要退避三舍。
往里望去,一条不知从何处为源的瀑布直直下坠着往没有尽头的地方往下延伸,黑洞洞地看着渗人。
三人趴在门口张望了一小会儿!
“这就是浪岭?”衿恃首先开口问道。
“应该吧!”炎钦道。
“那我们飞下去吗?”衿恃再问,看着黑不见底的瀑布,她倒是不慌,就怕底下有埋伏。
“不可!”关舀拦手阻止道,“小忘川怨气弥重,不得在其上飞身,不就是怕怨灵无障碍缠身耽误正事,故我们只能载舟前行。而这里是小忘川的地底下,怨气更是比小忘川强上百倍千倍,缠身倒也不怕,就怕蚀体。”
衿恃摸着下巴,赞同地点点头:“有理!那要怎么下去呢?”
炎钦在额间点开,金莲显出:“用金莲吧!它能化去怨气!”
说着,金莲由菡萏片片绽开成一朵芙蕖,随之而来的香味淡雅扑鼻。
“好香啊!”衿恃闻着那香味险些陶醉其中,一晃神便已经在金莲的内部世界里了。
外面如何,她看不到,不过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直在往下沉,往那个无底的深渊下降。
金莲内部的七色莲子果然少了两粒,只剩五道彩光,散发着独有的璀璨。
此时,黄色莲子在原地摇晃了起来,“噗”得裂开一个小口,嫩得不能再嫩的小芽露出了一个尖尖头,探头探脑地转了几圈,再慢慢变壮变粗,紧接着结出一个小花苞,小花苞慢慢变大,花瓣亦随着变大而展开,一朵黄色芙蕖在众人面前傲然俏挺着。
“哇!”衿恃看得似被夺了心魄,惊愣当场,只能发出一个字的感叹。
炎钦走近,将食指沁出一滴血色,融入了黄芙蕖的花蕊上。
黄芙蕖吸收了血液后慵懒地拉伸了花瓣的长度,花蕊更是了不得地伸长数尺,纷纷袭向了炎钦的脚踝,并一圈又一圈地卷了起来。
炎钦见怪不怪任由它们闹,身体忽然传来阵痛,尤其是脚踝处,似有看不见的血汩汩地往外流,但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嗖嗖”地往里钻。
片刻后,芙蕖身影渐渐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衿恃大叫:“黄莲不见了?”
“嗯!”炎钦应道,“殿下可宽心,黄莲已在我体内扎根!方才是黄莲与我缔结契约!”
“缔结契约?可你已经是金莲的主人了呀,为何还要缔结契约?”衿恃不甚明白,似个好学的孩子一般问道。
炎钦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回答她:“金莲乃是三界之外的圣物,谁都不会是它的主人,谁都可以与它定下契约。若殿下想,那下一朵芙蕖殿下亦可与之缔结!”
“真的?”衿恃有点心动,不自觉地伸手去拨弄剩下的几颗莲子,感觉只要有了金莲便可天下无敌,那些妖魔仙怪为何对金莲如此着迷,不是没有道理的。
“殿下!”关舀打断二人的谈话,道,“钦姑娘也说了,金莲乃三界之外的圣物,所谓圣物乃神圣不可侵犯。既然它一摘下来便被钦姑娘占据,那么它绝不会有离开钦姑娘的念头。其中无所谓主仆之分,只是到达契合而已!若旁人将其取走且与之缔结契约,将会如何不知,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此话一出,衿恃猛然收回手,在圣物面前不敢造次,只能眼巴巴地望上一望。书上说莲花的品性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何况这是一朵莲上莲的金莲,自然更是秀慧出众、高贵傲世。
炎钦但笑道:“无妨!关舀大将说得严重了些!金莲通人性,辨是非,殿下心性纯良耿直,金莲不会辨不出来,故它不会伤害殿下的!”
关舀又道:“就因殿下纯良耿直,若不与他说明,他还真就会与金莲缔结契约,如此才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炎钦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眸光闪烁,歉意满满道:“关舀大将说得是!是我思虑欠妥,恕罪恕罪!”
衿恃见二人一来一回围绕着她转悠,说话间全然不顾在场当事人的感受,愠怒道:“哎哎哎,本殿看上去像个傻子吗?”
这种事只能自己在夜深人静时细想过往种种的愚蠢再暗骂自己傻,可绝不能摆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摆出来晒太阳,让众人来说道的!
太没尊严了!
尤其是在钦美人面前,让她颜面何存啊?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炎钦和关舀同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那目光中很自然地流泻出一句话,似乎在说“可不是吗”!
破天荒头一次,犹如死对头的二人竟然化干戈为玉帛统一战线,将矛头对准了她!
她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那对眼冒“鄙视”泡泡的璧人,觉得要好好掰扯掰扯!
“傻子”这顶帽子有必要从他俩的偏见中摘掉。
“首先,本殿是你们的殿、下!”第一,摆正身份,尊卑有别,岂容他们……罔顾!好吧,“殿下”两个字,她说得毫无气势,本来身份悬殊的他们也未曾在意过这个,照样能怼则怼、能掐则掐,完全没把她这个殿下的位置放在心里过,有,那也只是逢场作戏,表面化罢了!
唉,罔顾就罔顾吧……
“其次,好歹八百年来本殿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才情横溢,跟傻子完全搭不上边啊!”第二便用学识来烘托自己的真知灼见,让他们瞧瞧一个满腹经纶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傻子?
“殿下,要不要我提醒你大王子叫什么名字?”关舀一副“读书读得多有何用,还不是傻”的蔑视表情扫了她一眼,举了一个记忆犹新的例子以证明她十足的傻!
衿恃愤慨,怎么就过不了那个坎,翻不了那个篇了呢?大王子的名讳她是没记住而已,不足以证明她是个傻子啊!
“那个只是没仔细听魔君介绍啊!一晃而过的名字,我听得不真切,以为不重要,自然就忘了呀!这跟傻完全粘不上边!”她极力为自己开脱,却总有一种欲盖弥彰之嫌!
炎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不疾不徐地替她解围道:“殿下不是傻是可爱!”
可爱?衿恃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她!她甫一出生就当男孩养着了,从来都听别人在背后说她俊俏、俊朗、俊秀来评论她,再不济也会说她平平无奇、碌碌无为、毫无建树,还从未有人说过她可爱,就连相伴百年的母后也未曾有过!
这个词新鲜,她是女子,而可爱之词大都用在女子身上或者用于娇俏的事物上的,如此评价她,她很是欢喜,心头免不了激荡几圈涟漪!
“是傻的可爱!”关舀神补刀,如一块石头扔进了泛着唯美涟漪的水中,激起一层水花,搅乱了一池的美好!
理所当然,也将衿恃还没捂热的小欢喜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