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好特别，你真的很能聊天。我喜欢和你聊天。能跟我聊天的人太少了，如果我们能聊一辈子，是不是一件特浪漫的事？”他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多了一分显而易见的认真。仿佛她真的是他命中的爱人，而他只愿意和她一世一生。

    她也盯着他看，忽然笑了，“你念台词吗？”

    他呆了一秒，旋即大笑出声：“这么快就看出来，不好玩！”

    “别忘了，我是编剧。”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喂，”他凑过来朝她眨眨眼，“刚才有没有一点点被电到？”

    尹萱抬头望天，“有。你要不跟我聊一辈子，我简直为你死的心都有了。这样行不行？”

    他嫌弃地撇撇嘴，“一点感觉都没有。拜托专业一点。”

    她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演员！”

    他翻出剧本来往桌上一扔，“你是编剧啊，来，一起来研究一下。利阳这人物我总觉得缺点什么……”

    她愣了愣，抄起剧本来翻了翻，上面居然写了不少批注，她看了几行，觉得有些意思，忍不住坐下来仔细地看起来。看了几页，她蓦地合上剧本，盯着吕嘉道：“这些批注是你写的？”

    “是啊。怎么了？”吕嘉笑着凑过去。

    尹萱沉思了一会儿，“之前我看剧本的时候，也觉得利阳这个人物的设计上有点问题，如果做一点点调整，它就会更出彩更立体，对整个剧情也有帮助。但是，利阳是个配角，如果做得太过，对主角会有影响。没想到你的想法，跟我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么说我们想一块儿去啦？”他得意地看着她，“算不算心有灵犀？”

    “得了吧。”她淡淡地瞄他一眼，“费导和程昱不同意，你别想动一个字。”

    “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是哦，谁让我是个二十八线小明星呢，完全没有话语权。哎，你是编剧，不如你去跟导演说说？”

    尹萱也叹气：“我是三十八线小编剧，还不如你呢。别指望我了。”

    “所以我们才需要抱团取暖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抱她，尹萱侧身一躲，瞪着他道：“滚远点！”

    “喂，你这女人真粗鲁！”他撇着嘴瞪她。

    “懒得理你！”尹萱站起来道：“本姑娘要去写小说了，你哪儿凉快哪儿玩去吧。”

    她转身欲走，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费导助理的电话，她赶紧接起来。

    “尹萱是吧？”对方总算记住了她的名字。

    “我是。”

    “赶紧过来吧，费导发火了。”对方压低了声音，“现场，快点啊。”

    尹萱正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抓起包包就往外走，吕嘉一脸茫然地看她：“怎么了？”

    “费导叫我去现场。”她话音未落，已经拉开门闪了出去，连背影都没给他一个。

    尹萱气喘吁吁地跑到现场，额前的头发都有点湿了。她胡乱地扎了一把头发，走到坐在摄像机前的费明达跟前，轻声叫：“费导！”

    费明达回头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怎么回事？昨天让你去了解一下客户的想法，结果你人都找不着了。广告这种事，都需要我亲自过问吗？”

    “广告？”尹萱呆了一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玖玖纸业、名天下矿泉水、美丽达在线，是最大的广告客户，昨天晚上把他们拉来，目的是什么？让他们掏钱啊！”费明达声音大了一点，“让你去想想怎么做才好，今天把剧本带过来告诉我。你干什么吃的？！还要我三请四请才来？！”

    不少的眼光都扫了过来，有同情有好奇也有看好戏的，吃瓜群众们不约而同地行着注目礼。尹萱一时慌了一分，还是镇定地摸出剧本来，轻声道：“对不起费导，昨天晚上太晚了，所以……嗯，您有什么要求跟我说，我马上改。”

    “我有个屁的要求！”他瞪着她怒道，“叫你去了解一下客户的想法！”

    尹萱深吸了一口气，仍然笑道：“我明白，昨天晚上跟几位老总也聊过了，他们希望能在影片植入广告，这样效果更好。”

    “植他个毛！动不动就植入，电影让他们来拍好了。两百个广告一起上，拍个广告大片合集不是更过瘾吗？”费明达火气上来了，瞪着尹萱叫，“你也不问问清楚就乱作主张，你以为你是谁啊？”

    尹萱深深吸气，耐着性子轻声道：“嗯，植入广告也不是不可行。如果做得好，可以让他们多掏钱，对我们影响也不大。您看……是不是可以试试？”

    费明达怒道：“你听不懂我说什么是不是？”

    “不是的，费导。”尹萱拿着剧本翻开，笑道，“你看，利阳这个人物角色可以做一点调整，增加一些有趣的小嗜好，矿泉水兑鸡蛋汁当早餐？鸡蛋汁在后续情节里有个作用，完全能联系上。纸巾的问题更好解决，船员生活总离不开纸巾的嘛。至于美丽达在线，利阳是个爱泡妞的角色，让在他上面勾搭女孩，写点有趣的调情的台词，还可以增加趣味性……”

    她说得很快，惟恐被打断，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盯着费明达，他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地瞪着她，突然咆哮了一声：“滚出去！”

    尹萱呆了一秒，收起剧本转身往外走，走了一半，她胸口憋着一口气又折了回去，盯着费明达冷冷道：“费导，我敬重您是个有职业素养的好导演。但是恕我直言，您这种个性，恐怕很难让人跟您相处得好。我们都是来工作的，沟通与合作最重要。你这种态度，恐怕很难让人信服。”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呆住了。连在一旁对剧本的程昱和李雪都下意识地盯着她看。

    费明达怒极反笑道：“好哇，随便一个新人就可以教训前辈了。谁给你这胆子，啊？你是不是不想在这行混了？”

    “我本来也没什么资本在这行混。”尹萱叹了一口气，“你随时可以解雇我，我对你来说无足轻重。走出这个门儿，我还是打份工混口饭。可你是个大导演，你有……想法有追求有地位有名望，你希望总有一天能成为中国的斯皮尔伯格，不是吗？”

    费明达愣了一下，脸色忽然有了些变化，眯了眯眼。

    “电影始终还是个商品，虽然它离艺术很近。”尹萱越说越冷静，忽然笑了一下，“希望你能把二者结合得好。”

    说完，她头也没回地走了。费明达盯着她的背影，怒叫道：“发什么神？该干嘛干嘛去！”

    一众人吓得都低头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站在大门前的两个男人，一个人年长的低声轻笑：“哟，费大导演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呛成这样，还是头一回见到。不要见怪啊，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