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海扬脸色变幻不定，转身往外走，年长的男人赶紧跟了上去。

    “片场的事儿都是费明达做主，我们一般不参与意见。那三位客户是开机前就谈好的，所以广告的事……”

    司海扬忽然顿住了脚步，年长的男人吓了一跳，差点没撞上去。

    司海扬看了他一眼，冯得卫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来。

    司海扬似笑非笑道：“我可以换个人吗？”

    “那个小编剧是文非工作室推荐来的。之前邵清夫的剧本也是他们推荐过来，所以……您放心，她一个小编剧，不会影响进程。这样的小编剧随便找一个都行。费导会搞定的。”

    司海扬眼光闪了闪，笑道：“不，我要你换掉费明达。我要那个小编剧来修改剧本，尤其是利阳这个人物，越出彩越好。”

    冯得卫呆住了，立刻又道：“费导是安总请来的，这……要换掉导演，可不是小事。”

    司海扬掏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

    “Baron。”电话那头传来安之恒轻快的声音。

    “你还在海南？”

    “对，明天一早走。你呢？”

    “我在片场。我建议你换个导演。”

    安之恒沉默了一下，笑道：“你想换谁跟执行制片人冯得卫商量好了。我不干涉。不过，费明达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导演，很有个人风格，水准也高。你想临时找人替换他，恐怕不容易。你有什么意见，我建议你跟他聊聊。他并非是不合作的人。”

    司海扬笑了两声，挂断了电话，转头看着身后的冯得卫：“你们安总果然是个人精儿。不过我在国内第一笔投资，可不希望有什么闪失。约费明达和那个小编剧来聊聊天吧。”

    尹萱回到宿舍，吕嘉躺在沙发上看剧本，见她回来立刻坐起来笑道：“怎么样？”

    她沮丧地坐了下来，有气无力地看他，“搞砸了。这房间很快就归你一人独享了。”

    吕嘉吃了一惊，坐起来盯着她叫：“什么？不行，不行，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我跟谁聊剧本去？”

    尹萱瞥了他一眼：“我得罪了费导，哪儿还有地儿站？”

    “为什么啊？”他瞪着一双桃花眼，语气不悦，“他真要赶你走？”

    “我是听了你的话啊，冒死建议他修改一下利阳的人设，还可以方便植入广告。费大导演一听就火了，说植个毛！唉，我想幸好他没谢顶，否则真得去植个毛了。”

    吕嘉大笑出声，叫道：“你这么说他？！你有种。”

    “有种？”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很快就会饿死了。”

    “喂。”他扯了扯她的袖子，“你真的想修改利阳这个人物？”

    尹萱想了想，点点头，“我觉得你还可以去争取一下。你那个谁，经纪人，让他去跟制片人聊聊，没准儿有用。这个人物真的可以再出彩一点。你如果演好了，可能就一飞冲天了。”

    他专注地看她，笑意满满：“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得报答你一下。”

    “啊？”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凑过来，在她唇边亲了一下。

    尹萱吓得跳了起来，一边捂着唇角，一边瞪着他叫道：“你干嘛？”

    “反应这么大？不至于吧。”他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尹萱恨恨地死命拍了他一掌，“该死的，占我便宜！你放心，费导已经否决了我的意见，你也别想出头了。”

    吕嘉收了脸色，小心翼翼地看她：“生气啦？对不起啦，我是真心想谢谢你。从小到大，这么为我着想的人可不多。”

    “不用了。”尹萱打开冰箱，取出果汁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斜眼看他，“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什么。去找你的经纪人吧。”

    吕嘉转了转眼珠，拿起剧本塞进她手里，“照你的想法来修改。”

    尹萱愣了愣，“干嘛？”

    “你改好了，再去找费明达。”吕嘉鼓励地看着她，眼中已经没有戏谑之色，“这是一个机会，费明达的为人大家都清楚。但如果你的剧本真的好，他不一定不会用。你可以不要名，但是他会要。”

    尹萱怔了怔，接过剧本，冲进房间里打开了电脑。她一场一场地过，绞尽脑汁地修改，深夜时，趴在桌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自从那个情人节之后，她很难睡得安稳，常常夜半醒来，满脑子胡思乱想，难以入睡。

    植入广告的设计，她始终觉得不够自然，思索了好久没有结果。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灯光渐渐熄灭，东方泛白。她戴上耳机，换了一条宽松的宋裤，中长的中式衬衫，把长发编成一条长辫子，慢慢朝海边走去。

    黎明前的海滩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海风拂来，吹动着她的裤角，格外惬意。她走得很慢，陷在音乐里，边走边想。海天相接的地方，渐渐染上了红色，很快云层晕染开来，日光初现，朝霞恍如空中绚丽的油画，惊人心魄地美。

    尹萱站在椰树下看那朝阳，唇角不自觉上扬。风缓缓而来，她与这晨光似乎已经混成一体。一旁路边跑过的人影突然停下来。吕嘉远远地看着她，一时有些呆了。他掏出手机来，迅速定格了这个美丽的瞬间，眼中有了惊艳的笑意。

    尹萱走回民宿时接到了费明达助理的电话，让她过去开会，说制片人来了。她惊得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抓起剧本就直接冲向会议室。一打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一圈人。她扫了一眼，心跳忽就漏跳了一拍，除了冯得卫、费明达，还有，司海扬。

    几个人坐在桌边，没有说话。她一进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她。尹萱一时忐忑不安地坐下，眼睛都不敢抬。

    “人到齐了，我就直接说了。”冯得卫看了看所有人，声音严肃，“我跟三家客户都了解过了，他们对广告的要求就是必须要植入。费导，我知道你对影片有要求，但是广告商是来送钱的，我们没有必要跟钱过不去吧。你拍片，哪一天不是在烧钱，是不是？”

    费明达哼了一声，“万安缺钱吗？这部片子有五方投资，三亿资金早就到位。我可以保证不超支，植入广告就免了。”

    冯得卫笑道：“费导，我们拍电影，最终还是想赚钱，难道要做慈善？！有钱送上门，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费明达笑了两声，“反正钱越多越好，至于毁不毁口碑，有没有名誉，根本无所谓。”

    “口碑、名誉、利益，一样不可少。”司海扬突然开口，盯着费明达意味深长地笑，“费导的想法我也明白。”

    费明达冷冷道：“司先生的想法我也明白，以小搏大是你惯用的手法。那一套在国外管用，在国内却不一定能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