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小豆子的来话,霍茯苓倒是不信的,长生自小是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打架斗殴,给家里闹出多少事来。
若说他把人家给揍了,霍茯苓倒是信,他要被人家给揍了,霍茯苓愣了一愣,倒是不信。
不过眼看着小豆子一脸急色,跑的额角都是明晃晃的汗意,不像是胡诌说谎的样子。
霍茯苓微微蹙了眉心,转身要把手里提着的蒲菜,放回屋里,编了一个理由,跟她爹霍川说了一声:“爹,高大娘家的鸡又跑出去了,我和豆子去帮忙逮回来,这蒲菜,晚会儿我再给林婶儿送去。”
高大娘家的鸡,隔三差五就要跑出去一趟,溜溜弯儿,而且只知道遛弯儿,不知道回家,每次都是村里人,帮着她把鸡寻回,这是一种常态,霍家庄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蒲菜一会儿就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霍川嘟囔了一句,已经摘了护袖,好似下定决心般开口:“你去帮忙抓鸡,我给你林婶儿送去。”
听到这话,霍茯苓忍不住的想笑,爹这是典型的口是心非,他对林婶儿的那点儿心思,他们这几个孩子,早就看出来了。
娘亲生下弟弟霍长生之后,就离世了,爹一个人带着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考虑过自己的事情,现在他们这些个儿女们,渐渐的长大成人,爹也是时候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比如说,找个老伴儿...
不过,爹没有对她的话产生怀疑就好。
霍茯苓跟着小豆子出了家门,直接朝着霍长生现在所在的地方奔去,一路上,她不免打听了一下前因后果。
混世魔王霍长生,基本上每天都在给家里惹麻烦,而且次次理由不同。
霍茯苓倒是好奇,这一次,他又以怎样新奇的理由,给家里惹了麻烦。
“我和长生约好了,今儿去杨庄坟头的野地里逮蛐蛐儿,我俩预备着参加县里举行的斗蛐蛐比赛,赢了不仅有银子拿,还有糖葫芦和糖人做赏呢。”
说到吃的,小豆子的口水都要垂出来了。
霍茯苓微挑了一下眉心,看了小豆子一眼:“所以,长生是跟人家抢蛐蛐儿,要被人家揍了?”
小豆子摇了摇头:“茯苓姐,事情...比你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他说着,还用一种“姐,你太小看长生了”的眼神,瞥了霍茯苓一眼。
霍茯苓:“...”
小豆子继续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和长生,今天在那块儿野地里,逮了不少的好蛐蛐儿,长生说,要是能逮住住在坟头上的蛐蛐将军,就更好了...”
稍稍停顿了一下,小豆子像是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了。
大概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霍茯苓不觉以命令的口吻,“说!”
“长生,长生...”小豆子吓得一激灵,赶紧继续汇报情况:“长生他为了逮到那只住在坟头上的蛐蛐将军,不小心把人家坟上栽种的小树给弄断了,坟主的家人说,坟上的树,决定着他们家的风水好坏,长生破坏了人家家里的风水,他们要让长生跪在坟前谢罪。”
“长生的骨头那么硬,哪里肯跪?然后就和人家起了争执,杨庄的村民,基本上都惊动了...”
听着小豆子汇报完情况,霍茯苓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
在他们县,一直都有这样的说法:坟头长树,说明地气旺,儿孙兴旺,是块好穴。
长生弄断了人家坟茔上的树,难怪招打。
“这叫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些?”霍茯苓一声冷笑,霍长生这一次,分明是惹了大麻烦。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入夜。
彼时,杨庄坟头的野地里,却聚了一大帮人,或来是看热闹的,或来是帮坟主家人忙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他们大都认识霍长生,霍家庄有名的调皮捣蛋,他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众人倒不觉的奇怪。
长生和坟主的家人,被众人围在了中间。
瞧着对面的人多势众,少年郎也依旧一副不肯低头的硬气模样,他梗着脖子,眼眶发红,纵使杨庄的人,把他打死在这片野地里,他都不会下跪磕头。
男子汉大丈夫,上跪苍天,下跪父母,霍长生这人,从来都不向外人低头。
不过他这样,越发犯了众怒,杨庄的村民,只说这小子猖狂的不行,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他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坟主家的人,动手要打长生,却都被极擅长打架的长生给撂倒了,于是,坟主家的人,不准备他们自己动手教训长生了,他们准备把这小子扭送到官府衙门,让县主老爷处置他。
因而,当霍茯苓和小豆子,急匆匆的赶过来时,霍长生已经被杨庄的人,扭送着送完县主衙门了。
“这可糟了!听说进了衙门的大门,无论有罪无罪,都是要先挨一顿板子的!”
小豆子一脸惊慌,心疼长生的屁股要遭殃。
霍茯苓拧着眉没说话,立即转移的方向,疾步朝着县城的方向奔。
倒不是因为她多心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她甚至觉得长生这次闯下的祸事,应该得到一些教训,但是想到长生是他们老霍家的独苗,是被她爹霍川,疼在心尖尖儿上的宝贝疙瘩。
要是长生真的坐了牢,以她爹的心脏承受能力,肯定遭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霍川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是特别好,尤其是从月明楼掌勺大厨的位子上退下来之后。
长生如果再出了事,对霍川而言,无疑是致命打击,霍茯苓不为了霍长生,为了她爹霍川,也得跑去县城衙门看一看。
小豆子担心霍长生,也跟着去了。
夜幕降临,整个天空被一团黑幕笼罩,幸好还有半轮月亮挂在那里,不至于太过漆黑。
县主衙门本来想落锁关门,却不想突然赶来一帮村民,扭送着一个少年郎,上了公堂。
县主老爷只好拍了惊堂木,升堂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