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老爷姓梁,是一个胆子不太大的七品小官,不敢贪污受贿,不敢压榨百姓,同时也不敢得罪权贵,是一个懂得人情世故,圆滑自保的人。
梁大人一向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相安无事。
霍茯苓和小豆子赶过去的时候,霍长生正在公堂上,被坟主的家人,痛骂斥责,堂上的县主大人,都劝慰不得。
毕竟事关风水,人人忌讳。
梁大人甚至在想:若是有人断了他家祖坟上的小树,他肯定会与之玩命。
换位思考了一番,梁大人都不觉想要站在坟主家人这一方了,只觉堂下站立的少年郎,确实顽皮过头了。
衙门有规矩,一旦升堂,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霍茯苓向守着衙门口的衙役,恳求了好几次,都没有被放行。
“大哥,求您再通融一下。”霍茯苓继续恳求:“那个被扭送上公堂的少年郎,是我弟弟,他今天一直都没回家,家里人担心他出事,让我出来寻,却不想他竟然做了这样的混账事,但他终究还是我弟弟,我不能不管他不是...求求您通融一下,我只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也好给等在家里的老爹一个交代。”
霍茯苓楚楚可怜的恳求着,守门的衙役大哥,表示很为难啊。
“怎么了?”
正在衙役大哥纠结着,要不要把霍茯苓放进去,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霍茯苓和衙役大哥,同时转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年轻公子,身形颀长,清瘦,身穿一袭湖蓝色的衣袍,肌肤白皙,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眸含星辰。
霍茯苓一愣,认出了他正是那天在陈家,惊鸿一瞥的年轻公子。
当时遥遥一瞥,霍茯苓就觉得这位公子生的清隽俊朗,玉树临风,真是一位漂亮的小郎君。
如今近距离的观看,公子果然不俗,玉一样的人。
没想到,公子竟然是衙门里的人?
看着他和那个守门的衙役,交谈熟络的样子,霍茯苓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方沐霖向守门的衙役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了霍茯苓正是公堂上那个少年郎的姐姐,想要进去听一听弟弟的案子。
他们交谈的内容,偶尔会传过来一两句,钻进霍茯苓的耳中,公子似是在帮她说话,什么人之常情,通融通融,家人旁听不算破坏规矩...
霍茯苓不觉心生感激,只觉得这个年轻的公子,还挺懂得体恤人心。
似是与那个守门衙役说通了,公子扬唇含笑,朝那人抱了抱拳,便转身走向了霍茯苓,他清润好听的声音,再次传来:
“可以进去了,不过只能旁听,不能打扰县主大人办案。”
他的声音很温柔,霍茯苓不觉朝他福了福身子,心怀感激:“多谢公子!”
虽然不知这年轻公子的身份,但霍茯苓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公子非富即贵,必定和县主府的梁大人,有一定的交情关系。
她不觉言语客气,态度恭敬。
方沐霖只淡眸朝着她看了一眼,唇角微勾含笑,没有多说什么。
霍茯苓起身朝着衙门里面去了,方沐霖犹豫了一下,从衙门后面绕了过去,也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民间琐事,最难处置。
彼时,公堂之上,坟主的家人一直不停的大喊冤屈,吵吵嚷嚷的要县主大人为他们主持公道,一副不与霍长生罢休的模样。
而霍长生也是个执拗,不肯低头的主儿,他说他可以赔礼道歉,但是绝对不会向他人磕头下跪,甚至宁可被县主大人关进衙门的大牢,都不可能下跪!
少年郎倒是有骨气的很,只不过他的这份骨气,似乎是用错了地方。
折断人家坟茔上的小树,破坏了人家家里的风水,他本就是不占理的一方。
公堂之下,一片吵嚷之后,县主大人不由公正判决:霍长生犯错在先,还强词夺理,打伤了杨庄村的村民,罚其牢中监禁十五天,除非有人拿银子保释,才能提前放出去。
霍茯苓刚进去,就听到县主大人下了判词,要把弟弟长生关进牢里半个月。
虽然这算不上是太过于严重的惩罚,但是她爹霍川,一定接受不了长生被关进牢里的事实。
霍川向来注重对外的名声,名声折损,对于他而言,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
霍长生被关进牢里,在县主衙门有了案底,无疑是一件折损名声的事,说不定对长生以后娶媳妇儿,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霍川若是知晓,必定会恼羞成怒,生一场大气,是无法避免的了。
先前有郎中说过,霍川的身体不太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霍茯苓不觉豁出去了,趁着县主老爷的惊堂木还没有拍下了,她赶紧高喊了一声“冤枉”,就闯进了公堂,朝着堂上的梁大人,跪了下去。
“茯苓姐...”跟着霍茯苓一起来的小豆子,没想到她竟会这般突然大胆的闯入公堂,不觉惊呆一下,并没有拦住姑娘的冲动。
彼时夜幕已经降临,梁大人只想赶紧处理完这件民事纠纷的案子,退堂回府吃饭休息,却不想又闯进来一个高呼“冤枉”的年轻姑娘,倒是把他惊了一下。
藏身在公堂之后的方沐霖,瞧见这一幕,也不觉微微蹙了一下眉心,不过他的面色依旧平静淡然,目光落在突然跪倒在堂下的姑娘身上,他轻抿着嘴唇,若有所思。
不仅仅是梁大人和方沐霖,一旁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去大牢里体验一下生活的霍长生,也明显错愕惊呆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慌了。
霍长生天不怕,地不怕,是有名的混世魔王,几乎没人能管得住他,甚至就连他爹霍川,偶然说他两句,都会遭到少年的无礼回怼。
少年郎被惯宠溺爱的,都想要翻天了。
但是他现在之所以还没敢翻天,是因为他姐霍茯苓还在家中,没有出闺嫁人。
若说霍长生也有克星的话,那他姐霍茯苓,应该就是他的克星了。
倒不是说霍长生有多么的害怕敬畏霍茯苓,而是对于长姐茯苓,他一直都有一种莫名而来的尊敬感和依赖感。
大概是因为娘亲去世的早,长姐如母,霍长生自幼就是在霍茯苓的照顾下长大的,所以霍茯苓的话,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管用的。
所以,看到霍茯苓突然出现,跪倒在了公堂上,霍长生明显的慌了一下,心想:自己闯下的祸事,姐姐必定已经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