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笙没有想到他还能够问出这样的话，她摇了摇头。
随即想到，他是看不到的。
可顾承昀没有回头，她哭得也难以自持。
“你没有回答，我就当……”
顾承昀扯了扯嘴角，他没说完，怕得到一个反驳。
就当她默认了。
他走出了病房。
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又将她惹哭了。
“说完了？”
杜荣生就在长廊中，他可是等着顾承昀出来呢。那里面的动静，他多多少少有听到一些，想来是不会愉快的。
他和温玉的女儿，就算是不在他们身边长大，脾气秉性也多少有些遗传。
怎么那么轻而易举原谅一个伤害她的男人呢？
“见到人还不开心？你该见的也都见到了，往后不要折腾了。一时让你忘记也有点难，但总会过去的。”要不是杜荣生带着嘲讽的笑容，还真以为他是在安慰人呢。
“我不会放弃，您不用激我。”
顾承昀没那么容易被击垮。
她刚醒来确实会情绪激动，他说几句话，她就原谅了这不可能。
往后，还有很多机会。
他会做出来给她看。
还有图灵计划，他会解释清楚一切。可如今不是好时机，她什么都听不进去。等她情绪好一些，身体养好了，他再来看她。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不是。”
顾承昀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林深，我们走。”
“年轻人，真的当港城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么？你绑架都能做得出来，却没想过我会不让你走么？”实在是有损他的威严，不算算账，面子往哪里搁。
顾承昀转头看着他笑说道，“那我就不走了，给杜家当上门女婿。”
“你做梦，滚。”
杜荣生看着他这样就讨厌。
不管怎么揉搓，他都不知道放弃是什么。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设了局，等着往里面钻。
贺煊不就中了一次招。
“好。”
顾承昀应道，认真地看着他。
“还想要留下？”杜荣生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对她到底有多疼爱，你不喜欢她也不要利用她。她这么多年过得不容易，要是吃东西挑剔便哄着一些，天冷了她不爱穿厚重的衣服，总嫌笨拙。”
“港城不冷，会利用她的人是你。”
杜荣生毫不留情。
“走吧。”
顾承昀无话可说。
林深看他也很不容易，出事之后他就拖着一身的病，几乎没有停歇过。劳心劳神，全靠着意志力撑着，从宁城飞到港城，又经过了刚才那一遭。
如果是他的话，早就撑不住了。
“父亲，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贺煊看着他们的背影，也没想过顾承昀这么轻易就离开。
“你说的走是离开医院，还是离开港城？”杜荣生了然于胸。
“你的意思是……他不会离开港城么？”
贺煊实在是不想动脑子，他聪慧异常，只是听杜荣生和顾承昀的对话，一招一式，你来我往，始终有些雾中看花。
“他不放心我。”
顾承昀不放心将人交给他。
而且，许家的事，需要徐徐图谋。
他暂且是忙里偷闲，谁说港城不能办公呢。
“他还以为你真的会利用若笙做什么？他该掂量掂量自己。您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做这样事，我能看得出来。”他对闻若笙是真的喜欢，怎么会伤害她呢。
“你看得出来有什么用？走吧，去病房。”
他故意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是想要让她发泄情绪的。
那孩子自尊心很强，在别人面前哭会觉得丢人的。
“对了，宁城的雪呢？去拿过来了，我一起拿着进去。”
敢情，都这时候了，您还记得宁城的雪，这执念有多深。
“带在身边呢，就随行的冷藏箱。”
贺煊让人取来将这小箱子交给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就感觉是拿着东西去领赏的。一把年纪，严肃了半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时候。
“办得好。”
杜荣生拎着那白色的保温箱，他是真的满意，往病房走去了。
闻若笙看到门被推开了，连忙擦了擦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是谁送她来医院的。
“杜先生？”
“醒了啊，医生说会有短暂的失忆，我看你还好，至少能认得出我来。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原来这两种失忆真的有差别。
“是您送我来的？”
闻若笙的眼睛红肿，她靠在病床上，是那样的柔弱，没有活力。
“算是吧。”
“这是在哪个医院？就只有您么？”
顾承昀走了，进来的却是杜荣生，不是佑安也不是悠悠……
“这是港城的医院。”
杜荣生坐在她身边，“有件事本来现在不该告诉你，你的身体状态这么差，可是我怕你心里不踏实。觉得我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的。”
杜荣生难得说话这么温柔。
闻若笙看着他，直觉是很重要的事，哪怕她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也要听他说完。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和你母亲……不是普通朋友，当年她怀孕了离开的，可是没想到她会嫁给沈明全。她让你姓闻，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女儿姓闻，沈佑安姓沈。
“……”
“你母亲的名字叫温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改成闻人静。这其中也许有我不知道的隐情吧。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对外称你姓杜，往后是杜若笙。但户口本上依旧没改，我始终觉得你母亲是有深意的。”
杜荣生觉得温玉不会为了隐姓埋名就要改一个姓。
她不是那样忸怩的人。
他也怕直接改了这个名字，孩子醒来之后会不高兴，也不能适应这样的改变。
“亲生父亲？”
难怪他对她那么好……
他早就知道了吧。
“我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我胡乱认女儿对我也没好处啊。”杜荣生脸上带着笑意，“带你回港城的那天，宁城下雪了。我听说你喜欢看雪，你看……”
杜荣生将那冷藏箱打开，里面是个透明的玻璃瓶。
那玻璃瓶里面都是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