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笙伸手触碰到了那玻璃瓶，冰凉冰凉的。
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雪，而是那个飘雪季节会出国看她的男人。
宁城下了雪，那场雪也下在了她的心里。
“雪冷，你不要拿着，看看就好了。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看阿尔卑斯山的雪。”杜荣生将那玻璃瓶又收了回来。
“可以把这个放在这里么？”
“放在这里就化了。”
“雪本来就是要化的。”
“好。”
杜荣生依着她将那玻璃瓶放到了她的床头，闻若笙侧着头看，这样看着似乎就能够平静下来。
他总觉得不太放心。
醒过来听到自己的身世，不哭也不闹，甚至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是接受他这个父亲，还是没有接受呢？
“我可以打电话给我的朋友们么？”
闻若笙不知道她这会儿算是什么，被全面看管了起来，还是真的被杜荣生当成了女儿。她对亲情有些害怕，沈明全也当了她二十年的爸爸，她有过期待，可是他却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
难道养育那么多年，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杜荣生是突然冒出来的，他们之前更是没有交集。
她不清楚。
“当然可以！你的手机就在我这里，保管得很好。现在还给你……”
杜荣生看着她小心试探的样子，还是有些心疼的，他看着就那么凶么？
“谢谢。”
还是慢慢来吧，他还有时间呢。
闻若笙接过手机，发现上面果然有许多未接电话，不管是商务联络还是朋友。悠悠和佑安打得最多，他们发现人不见了就慌了。
佑安简直是傻眼了。
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人，最后却得知人在港城。
没接电话就说明人没醒。
如果他打电话都能将人吵醒，他也是愿意的，于是隔一个小时打一个电话。好像除了这事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那我先出去，你好好休养。我晚点过来……”
他两天没着家了，也没梳洗，应该回家一趟。
“嗯。”
闻若笙看他走了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打了沈佑安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几乎就是拨出去的那瞬间便接通了。
“姐！是你么？你醒了对么？”
“佑安，我没事。”
闻若笙靠在病床上，她脑袋昏沉，也算不上没事。但是怕那些人太担心，便打电话报个平安。
“等我好了就回来，你不要担心我，也不要哭。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我真的没事。”
“姐，你会不要我么？我以后会好好听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千万别不要我……”他知道她是杜荣生的女儿了，原来他们之间相差那么多，同样是母亲生的，一个优秀一个如同烂泥。
“怎么会不要呢，你是我亲弟弟。我既然醒过来了，说明我一切都好，养好了就去找你。”
“你不留在港城？”
“……暂时不想，宁城对我来说才更加熟悉。”
沈佑安也放心了，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他更想飞港城看她。但这些想法都没有告诉闻若笙，他怕她会担心的。
“告诉你悠悠姐姐，不要担心我，我晚点给她电话。”
闻若笙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这后遗症真的让她很难受，恶心想吐，这样的痛苦还不如直接来一刀利落。
病房的门轻轻推开。
一个年轻的男人放轻了脚步声，慢慢走近了。
闻若笙听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眼。
“你醒了？是我吵到你了么？难受就先别说话，我也不和你聊天。”
秦非墨进来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他是飞回了宁城，然后折回港城的，这一路奔波。到这边还在酒店开了房，将那一身的风尘都洗干净，穿戴好了才来见她。
他怕将脏东西带进来。
闻若笙看到他的时候是真的惊讶的。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秦非墨来了。
秦非墨有些手足无措，他已经努力遮掩自己了。
这回应该用什么借口来糊弄她呢？
“我……我学院和港城这边的学校有个活动，这段时间都在港城。知道你住院，我就过来看看你。宁城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没打扰到你吧？”
他总是喜欢将自己的心思都藏起来。
可是祁俊将他卖了个彻底。
闻若笙摇了摇头，她那双眼睛里面都透着笑，看他。
她知道秦非墨的来意，只是一个不明说，一个就不戳破，不需要给自己增添烦恼。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有别的事。宁城的那些朋友都很担心你……你安心休养，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担心。”他也不是笨口拙舌的人，可在她面前就容易失了分寸。
“好。”
闻若笙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很困了？睡吧，我看着你睡着了就走。”
秦非墨感觉到了她的疲倦，她之前发泄过一场，又清醒了这么久，早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秦非墨不会为难她，只将枕头都放平了，让她好好睡下。
“我不盯着你，我坐在那边。”
他指了指沙发，转身便坐下了，拿着一份报纸在看。
他的心思哪里在报纸上，余光都在关注她。
祁俊说她要死了，他的心差点死了。
看到她活着，他便又活过来了。
能有一个借口等在这里，对他来说是一种奢望。
他记得和她的点点滴滴，清楚曾经那一切对他的意义。
闻若笙本就很累了，她不停从脑海中搜索这些人的记忆，看着他们熟悉又陌生的脸，翻找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这就像是得了健忘一般，很让人烦躁和懊恼。
当着秦非墨的面，她就那么睡着了。
秦非墨看她睡熟了之后，才有一种做贼一般的感觉，放下了报纸。他站起身走到了闻若笙的身边，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轻轻伸手将她的碎发拨开，掖了掖被角。
“如果，一直在你身边的是我就好了。”
他缓缓弯腰轻轻在她的头顶落下了一个吻，他不敢做别的。
只这样的亲密就已经用了极大的勇气。
那个混世魔王在闻若笙的面前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