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理发店，顾诃哲突然要喝水。
顾端也在理发了，褚煜泽不得不去买，回来时失落的发现，顾诃哲的头发已经被吸尘器清理了。
这简直是老天爷在故意玩他。
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么高级的店？有时候服务的太到位也是一种让人崩溃的事。
被理短了头发的顾诃哲，这下连揪头发的可能都没了，就算衣服上会有一些碎头发的残留，他若是明着去收集，也太故意了。
褚煜泽还在想对策，顾诃哲这小家伙却给了他一个超大的机会。
“干爹，我是不是流鼻血了？”顾诃哲抱着奶露正喝的开心，突然拽了拽褚煜泽衣角。
顾端有点紧张，但车子在马路中间，他也不能停车。
“我来帮他处理。”褚煜泽找来纸帮顾诃哲擦了，发现照顾小孩子真的是操心又辛苦，顾诃哲从生下来到现在，不知道照顾他的人，都在经历着什么。
鼻血终于不流了，顾诃哲被剥夺了继续喝奶露的权利，只能喝保温杯里的水。
“爸爸真坏。”顾诃哲噘着嘴，躲在褚煜泽怀里，偷偷说顾端的坏话。
褚煜泽心里暖暖的，被这么个小毛球拱着，需要着，让他灰暗的人生多了几分光明。
要是他儿子多好的念头又一次明显的在心头浮现出来，看着那一团团带血迹的纸，褚煜泽心又敞亮了起来。
这不就是现成的样本么？
整整一天，顾诃哲玩的回家时已经累趴在顾端身上，褚煜泽实际上也没了什么精神，毕竟一晚上没睡，将他们送回之后，打算开车去云能，换辆跑车明天继续来逗顾诃哲，顺便将那些带血的纸团直接邮到鉴定中心去。
刚出顾端家小区，他电话就响了。
“褚先生，有件事需要您立刻来看一下。”打电话的人声音很沉：“我们已经将之前毁损的车子系统还原了，发现了一些残留的音频文件……”
褚煜泽几乎是一路飙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家跑车俱乐部的汽修厂，专门进行车辆改造的，之前尹玖开的冉索那辆车就在这里大修，虽然车子撞坏的外壳什么都已经没问题了，操控系统却无法还原。
“修复了一些车内监控影像还有外环监控以及音频，车子的性能记录数据基本都已经遗失了，但是主控系统还能重启，将来换个控制电脑进行数据转移就可以了。”
将硬盘交给褚煜泽之后，工程师就先离开了，褚煜泽回到车里，将它插在手机上，迫不及待的打开，因为环境很安静，所以声音很清晰。
“其实，妈妈也不想这样的，原谅我吧，第一次告诉你我是你妈妈，就是要带着你离开，其实，我能教你的不多，只知道一个孩子若是从小就不被宠爱，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多余，就算我想爱你，你的父亲也不会爱你。”
褚煜泽手里的手机直接掉在了中控台上，砸的声音太清晰，都没能将他从震惊中惊醒过来。
尹玖她……怀孕了？
褚煜泽怔愣了好久，将还在响的音频先关了，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确定他理解的意思没错，褚煜泽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一个念头突然就击打了他的神经，顾端从来也没有说过他给尹玖做了切除手术，而是一直在提醒他，不该那样残忍的对待尹玖。
褚煜泽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感激顾端过，也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痛恨自己过。
他是多么傻的一个傻子，竟然连尹玖怀孕都没注意到……
颤抖着继续播放音频，褚煜泽甚至有点惧怕的望着手机，那是他想听又不敢听的话，那是一切他本该知道却怎么也没想到的真相。
失去尹玖之后，他逐渐知道了那么多的真相，每一个都让他痛不欲生。
他甚至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我这么多年也没喜欢过谁，因为我母亲说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不值得相信，后来的事实证明，车外的那个男人，也就是你的父亲，确实给了我太多的伤害，可我竟还是不由自主的失了自己的心，他从不说谎，虽然脾气不好，却总是让我觉得他比这世界上每个人都真实，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可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很矛盾……”
褚煜泽用手攥拳，遮住了鼻口，即便是这样，也难以控制内心翻涌的情绪。
尹玖的声音继续着：“你会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其实我希望你是个男孩子，我甚至已经帮你想好了名字，如果是男孩子就叫褚诃哲，女孩子就叫褚诃言，还是你们想和我一样的姓？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姓什么，是尹，是裴，还是山田。”
“我在日本时叫玖原，我母亲告诉我，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她仁慈，否则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个多余的人。”
“现在想来，我确实多余。”
“我亲生母亲叫山田泽亚，有一天，她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马艳并不是我的母亲，她才是，那年我只有八岁，我是挺惊喜的，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媚姐姐那么受爸爸妈妈喜爱，而我总像是外来的。”
“她开始让我做很多我不想做的事，学很多我不想学的东西，看很多我不想看的书，但是小孩子嘛，总想向母亲证明自己，用听话和懂事来博取母亲的关注和爱，久而久之，顺从就成为我的一种习惯了。”
“有时候想来，她大概也是不喜欢我的。”
“所以，你明白了么？我自己没有一个特别温和慈爱的妈妈，她不会教我如何做一个好妈妈，我就无法成为你的好妈妈。”
褚煜泽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眼泪一颗颗掉在屏幕上，这一字一句，每一声都像尖刀刺在他心尖上，带着倒刺拔出他的血肉，疼痛到难以言喻。
尹玖从没有对他说过这些，他也从没有给她机会让她说出这些。
他做的只是强势的堵住她的嘴，强迫她做着她兴许并不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