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童然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趴在吕奕的胸口,哭得那么惨,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天边已经亮起鱼肚白。
吕奕没说什么,倒是她觉得尴尬,缓过劲儿后,便一言不发地出门,他也没有拦她。
她打车回到停车的车位,将车开回酒店,所幸其他人还没有起床,并没有发现她一夜未归的事,这一页便就此翻了过去。
回到邙山之后,她更是再也没有打听过关于童峥的事。
时间进入十二月,天气逐渐转凉,各个单位也忙起来,童然所在的交通大队,更是加班加点在路口蹲酒驾。
夜晚十一点左右,童然和老张以及两个新来的协警在一个进入市区的岔路口拦酒驾,岔路口另一头是打牌的休闲区,这个点,基本拦不到车。
此时,一辆黑色的雪铁龙轿车转入岔路口。
老张抬手示意司机停车,司机将车停下来,放下车窗,露出一张不耐烦的瘦弱脸庞,“又查什么?”
车厢里播放着节奏十分强劲的音乐,他的头时不时跟这样摇晃,老张眉头微皱,例行公事道:“请出示你的驾照和行驶证。”
司机在车里四处翻找,然后找到驾照和行驶证递给老张,随后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脚一直踩在刹车上,没有离开过。
老张只觉不对劲儿,“你还在找什么?”
司机往他手里看了一眼,这才坐直道:“没找什么。”
“把车停路边去。”老张低头看了一眼驾驶证,待车在路边停好以后,将酒精测试仪递给他道:“吹一下。”
他连着吹了几口,都在正常范围内,态度更是嚣张,“行了吗?”
老张皱起眉头,犹豫着是否放行的时候,童然接过他手里的驾照和行驶证,低头扫过姓名一栏:秦仁。
她拉开驾驶座的门,随即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下车。”
老张感觉更奇怪了。
秦仁不耐烦,但也跟着走了下来,“查,随便查。”
童然压下帽檐,探身进入驾驶座,直接将音乐声调制静音,一脸冷肃。
甭说秦仁,就连老张都被唬得大气不敢出。
“这拿来做什么的?”童然从副驾驶座的扶手箱里找到许多切成细条状的锡箔纸,还有一些小包装的塑料袋,但是袋子里面是空的。
秦仁眼睛微变,态度较前有些缓和:“乡下做酒席,用来做烧白的。”
童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在车内搜查,秦仁嘟囔道:“你还想找什么?”
她没有多问,关上车门,挥手示意前面的人放行。
老张错愕地看着她:“你放他走?他那个样子明显不对劲。”
“毒驾。”童然眯起眼睛看着秦仁离开的方向道:“我在后座看见吸毒用的过滤壶了。”
“那你还让他走?”老张瞪大眼睛,显然不信。
“那你准备把他给治安拘留了?”童然不以为然道:“能拘留多久?十五天?”
交通法规对于“毒驾”和“醉驾”都是最严厉的惩罚,但“毒驾”并没有入刑。“毒驾”的司机被发现后,除了扣十二分,注销驾驶座外,只是接受治安处罚。
“那怎么办?”
“刚才那小子身上有文身,说话也很嚣张,不像是一般的吸毒人员。”她一边分析一边给禁毒大队打举报电话,随即报上秦仁的车牌号,讲完大致事情经过,做好身份登记便挂断电话。
老张眉梢一挑,“搞半天你这是在跟你男朋友刷存在感呢?”
她听出老张的潜台词,不就是觉得她“作”吗?她没有解释,任由老张随意脑补,抬步往下一辆开过来的车走去。
转眼,便是凌晨。
吕奕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喂?”
“到我家来一下。”声音带着撕裂的沙哑,是黑沙独有的音色。
“怎么了?”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身。
“我让王海负责的一个加工厂让警察给端了,你赶紧过来。”黑沙催促道。
王海手里的加工厂?制毒的。
“怎么回事?”他正色道。
“听说是王海手下一个叫秦仁的,拿货的时候把警察给招过去了,具体的等你来了再说。”黑沙压低声音,“熊瞎子过来了,不说了。”
电话挂断,吕奕拿着钥匙下楼开车,抵达黑沙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别墅门口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从人群中间穿过,看见他的人,立刻规规矩矩叫了一声“吕哥”。
他点点头。
王海站在人群的最里面,他手下的一个小孩正在问他:“海哥,秦仁哥那个事,不会牵连到你吧?”
王海面无表情,嘴唇抿得很紧,没有回话,握成拳的骨节又白了几分。小孩自知自己说错话,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
吕奕的到来让四周的人自动分开了一条小道。
众人立刻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吕哥”,吕奕跟王海最大的不同是,前者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敬畏,后者只会让人感觉害怕。
王海一见他,脸色更是难堪至极,原本惨白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虽是不服,但还是让开一条道。
吕奕越过他走进去。
门一关上,王海立刻哼了一声。
大厅里,灯光通明,人影可见的大理石上面倒映着欧式的水晶吊灯,再往里走,家具摆设又是中式风格。
颇为不伦不类。
可黑沙喜欢得要命,说是风水大师算过的,这样设计,能富百年。
吕奕不信命,但也不评判,走到黑沙面前停下,叫了一声“舅舅”。
“小吕,你来晚了啊。”熊瞎子坐在金丝楠木所制的沙发上,用没瞎的右眼看着手表道。
熊瞎子和黑沙明面上是邙山最大的两股黑势力,但其实都在陆毅金手下做事,对彼此手里负责的事,都是虎视眈眈,一看对方没有做好,立马便插上一手,看能不能分上以一杯羹。
这次窝点被端,也不例外。
吕奕淡淡一笑,坐下来道:“毕竟我消息没熊哥灵通。”
话是对着熊瞎子说的,目光却是落他身后的年轻人身上,那人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格子衬衣,普通的像是要去上课的大学生。
此人便是陈东。
他眯起眼睛。
“听小吕这意思,还怪我多管闲事了?”
“老熊,你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给金爷做事的,分什么闲不闲的?”黑沙接过话头笑道:“只是一点儿小事,哪敢劳烦你操心不是?”
“老黑,你跟我说什么客套话?”熊瞎子本名叫熊涛,前些年被人戳瞎一只眼睛,只剩一只眼,被称之为熊瞎子,此时,他半眯着那只独眼,“上次小吕被牵扯到苟勇的案子里面,还不是陈东找人顶锅把他捞出来的。”
他找人顶锅?说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没有东哥帮忙,我也不能进去。”吕奕笑道。
“不客气。”陈东面无表情地回道,态度极是大方。
这脸皮。
吕奕冲他竖起大拇指。
熊瞎子哈哈大笑,像是没听懂两人的话外音似的,看向黑沙道:“老黑,我知道你今天被缴那批货是要出到四川的,这样吧,我先借点货给你?”
黑沙要是定力再差点儿,非一巴掌给熊瞎子打下去不可。
之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