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傍晚，邙山。
天色阴沉，仿佛都有大雨会落下来。
两个人走上楼，打开门，铁头正在厨房里煮面条，周峰躺在沙发上看足球赛，烟灰缸里堆满烟蒂。
满屋子的烟味。
吕奕笑起来，将手上的旅行包将周峰脸上一盖，“谁允许你在这儿抽烟的？”
周峰吓得连忙将嘴上的烟拿下来，站起身，抖落着身上的烟灰怒道：“你干什么呢？”
“还有理了？”吕奕眯起眼睛问道。
“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周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随即倒进烟灰缸里，“我不抽，行了吧？”
“哥，这有什么好急的？你还没看见峰哥昨天在沙发烫的洞呢……”
“郑正。”周峰板着脸，铁头连忙噤声，转身躲进厨房里。
吕奕往沙发上淡淡一扫，径直走进卧室，笑道：“峰子，跟我进来一下，我全程给你带了礼物。”
周峰自是不信，但还是跟了过去。
随即，便是人被摔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童然站在门口，光听着声音，已经脑补出一种少儿不宜的画面，放下身上的包，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嫂子，你过来，你过来。”他招呼着童然进厨房，低声问道：“嫂子，我哥急着去古城区那边做什么呢？”
“催款。”她如实回答。
“没了？”铁头眨眨眼睛，“没其他事了？”
“跟人吃了顿饭。”
“什么人？”铁头眼睛一瞪，如临大敌道：“姓张的，还是姓马的？”
她摇摇头。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铁头急了，“古城区那边的运毒市场就是张志涛和马德金在负责，如果他们跟吕哥联系，就说明吕哥已经或者即将碰毒了。”
那他所谓的马哥就是马德金吗？这样看来，他似乎有可能真的要接手古城区的生意了。
她低着头，一时间没有说话。
“你不能不管我哥啊……”他伸手去扯童然的袖子，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厨房外传来开门的声音，连忙闭上嘴。
吕奕换了一件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向厨房里鬼鬼祟祟地两人道：“你们干什么呢？”
“看看晚上吃什么。”童然从厨房里走出来。
吕奕应了一声，也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
她看了他一眼，依然什么都没有问，点了点头。
吕奕离开之后，周峰才从卧室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垂下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同时，铁头端着一锅大杂烩从厨房里走出来，花花白白的什么都有，周峰这才回过神来，走近一看，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好吃的。”铁头回答得直接，往桌上一搁，喊道：“嫂子，吃饭了。”
周峰面上嫌弃，但心里有事，并没有太过在意。
整顿饭，周峰都吃得心不在焉，眉头微皱，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显然和吕奕出门要做的事情有关。
铁头和童然对视一眼，然后又心照不宣地低下头。
一饭终了。
窗外下起雨，周峰拿着烟盒和打火机走到阳台上，抽出一根烟，点燃，吸入，然后呼出一股烟雾。
晚风吹来。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开门的时候，回头一看，却是童然。
他将手中的烟掐灭了，强作镇定地看着她，“童姑娘。”
童然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俯视着楼下繁华的街景开口道：“周峰。”
“有事？”
她摇摇头。
“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他轻咳一声道。
童然转头看向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周遭安静得可怕。
周峰紧张得浑身冒汗，但童然显然没有让他走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道：“如果你是想问吕奕的事，我只能说，还是无可奉告。”
“为什么？”即使答案在意料之中，她还是因为这句话皱起眉，眼睛里全是深深的不解。
“童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那么句话，我，我是为你好。”话已至此，周峰索性将话挑明：“这次，因为王海的事，吕奕把你带到这里来，说实话，我是不同意的，你是警察，我们是干什么的，你心里也有数，这样牵扯在一起，对双方都不好。”
“所以呢？”她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无非便是希望她离开、我们是为你好之类的话，眼神澄澈，却又气势逼人。
周峰又咳嗽了一声，“所以，他是真喜欢你。”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
她登时怔住，这个回答在显然在意料之外。
“童姑娘，我不是觉得你不好，只是觉得他的身边太复杂，不应该将你牵扯进来。”他舔了舔嘴唇，“不过他既然做出这个选择，那必然已有万全之策，而我能做得就是继续相信他。”
她看着他，没有回答。
这一次，她不是故作沉默，而是真的无话可说，只能点头，认同他的观点。
“峰哥，你们聊什么呢？”见童然的表情，铁头就知道谈判失败，于是推开门道：“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回去了吧？”
周峰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那我们先回去了。”
直至童然点头，他才转身离开。
“嫂子，我们走了，你把门锁好，有什么事就打电话。”铁头跟着他走出去。
两人从屋里出来之后，周峰并没有立马离去，而是站在走廊上点一支烟。
铁头疑惑地看着他，“峰哥，不回去呢？”
“等着吕奕回来再走。”他靠在墙上，掏出手机道：“在屋里等，我怕她不自在。”
铁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郑正。”少顷，周峰似想起什么，侧头看向他道：“你是不是真以为童然会变成你嫂子？”
这不是废话吗？铁头按捺住想抛大白眼的冲动，点了点头。
“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明不明白？”
铁头不解，不是一路人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和吕哥睡在一张床上，就行了呗。
“她是警察。”见他眼中有茫然，周峰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把在我们这儿听到的事，告诉她那个队长男朋友。”
“前男友。”铁头很郑重地更正道。
这是重点？周峰强忍住将他的头和烟头一直摁进垃圾桶的冲动，“反正什么事，你都别告诉她就行。”
“哦，嗯，嗯。”他回答得支支吾吾，因为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像都说得差不多了……
两个人离开之后，童然在阳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进客厅，从包里拿出纸和笔一字一顿地写起来——
从黑沙开始，然后是熊哥、王海、陈东、陈欣、周峰、铁头、邓强、邓铜、何岩、唐墨、童处长、孙警官……最后是吕奕。
她眼睛微眯，想了许久，她还是理不清彼此之间的联系。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理论——六度分割。
在这个社会里，任何两个人之间建立一种联系，最多只需要通过六个人，无论这两个人是否认识，生活在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他们之间只有六度分割。
也就是说，任何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通过一定的方式，总能够产生必然联系或关系。
她将所有的名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