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童然刚到单位，就被肖婻一顿质问，“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一个人住，哪有这么忙？是不是背着我们养小白脸了？我不管，今天晚上队里聚餐，还是队长自费，你别想跑。”
她下意识推脱道：“我真有事。”
“你一个人能有什么事？”肖婻眼睛一瞪，将她的手死死挽着，“上次灌醉我跟老张的账，今天我们好好算一算。”
童然哭笑不得。
临近下班的时候，肖婻便拉着童然，不给她一点儿偷溜的机会。一下班，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往最近的火锅店驶去。
大家都将制服外套脱在车上，只穿着一件打底的衣服便往火锅店里面走去。
一进门，童然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太安静了。
火锅店说不上大，但也绝对不小，此时正值饭点，店里却只有几桌人，她明明记得肖婻说，这家生意不错的。
她心下生疑，目光扫过坐在门口那一桌，却是一怔。
陈睿？
他怎么在这儿？
两人的目光一对，陈睿便向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用手摸摸耳垂，提示自己正在执行任务。
穿着便衣执行任务？
看来还真不是小事，她环视一圈，见唐墨不在，微微松口气，虽说有十几年的革命友情作为基石，但这种情况见面还是觉得尴尬，收回目光，往自己那桌走去。
“小童，你冷不冷？”老张拿着一件外套从外走进来道：“夜里冷，别冻着了。”
童然停下脚步，笑道：“不用了。”
“拿着吧，拿着吧。”老张追上她，说着就往她手里塞。
这时，肖婻跟在老张身后，不停搓着双臂，见状，童然接过外套，递给肖婻。
肖婻先是疑惑，随即连忙拒绝道道：“人家给你的，你给我干什么？而且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能乱穿其他男人衣服的！被他知道，非引起家庭矛盾不可。”
“说得谁稀罕给你穿似的。”老张一脸嫌弃地说道：“小童，你拿着吧，谁冷都可以穿一下。”
童然这才答应下来。
三个人走至桌前，却发现队长和几个同事都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坐在位置上，半天没有说话。
肖婻疑惑地看向他们，随即目光一移，瞳孔猛地一怔，便明白所有人沉默的原因，连忙在位置上坐下来。
“你们喝饮料还是喝酒？”童然却是没有注意，拿着桌上的豆奶拆开问道。
肖婻拉拉她的裤腿，低声道：“先坐下。”
童然疑惑地看向她。
“黑沙的人在那边。”肖婻凑在她耳边极快地说道。
黑沙的人？童然闻言，便回头望去。
“你别现在看啊！”这不是摆明在议论他们吗？
肖婻又连忙拉她一下，可为时已晚，童然的目光已经直直望去，在距离他们两张桌子的位置，坐着四桌人，都是男人，彼此之间没有说话，也没有玩手机，坐得端端正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桌上，只有一个人在抽烟，眼睛微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浑身透着一股邪气。
吕奕。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抽烟，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肖婻。”一个男同事越过童然凑近肖婻道：“你怎么订的位置？怎么和他们撞上了？”
肖婻哭丧着脸，“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他们今天也在这吃饭。”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这句话问的却是队长覃万良。
覃万良皱起眉头，“这个时候哪还有位置，而且哪有警察看到黑社会就跑的道理？就这样吃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队长发话，众人哪有不从的道理，只有坐在童然旁边的男同事嘟囔道：“我说禁毒大队的人在这干什么呢，原来如此……”
难不成这边有交易？
童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少顷，一个中年人走进来，身材矮小，但是却让四桌人齐齐站起身，喊道：“黑爷。”
童然闻声望去，原来这就是在邙山市恶名昭彰的黑沙，却是比她想象中要普通得多。
“都坐，都坐。”黑沙挨着吕奕旁边的空位坐下来，“就是随便聚个餐，大家别太拘束。”
话虽如此，每个人却是将辈分地位划分清清楚楚，等黑沙入座，其他人才按照一辈一辈坐下来。
童然和肖婻对视一眼，一桌人都没说话，见气氛不对，另外几个男同事连忙起身招呼，斟酒、点菜，一点儿没被隔壁四桌影响的样子。
“小童，小童，你今天又不是二线值班的，喝什么饮料？”见童然将一杯豆奶放在自己面前，几个同事连声喊道：“放下，放下，你喝什么饮料，喝酒！”
童然笑道：“我酒量真不行……”
“屁！”肖婻打断道：“真当我喝醉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一瓶二锅头，六瓶啤酒，喝完跟没事人似的。”
“肖婻，要我说，就是你和老张太怂。”一个男同事笑道：“别说小童，搁我们这儿每个人都没事。”
“赵云龙，你别跟我吹牛，你什么酒量我还不知道？一瓶二锅头。”她竖起一根手指强调道：“撑死。”
“屁。”赵云龙自是不服，拿过一个杯子，斟上白酒，一两左右，放在童然面前，“小童，今天咱俩好好喝一下，别让这个傻婆娘到处乱说。”
“你才傻婆娘。”肖婻抓起面前的瓜子便砸了过去。
很快，菜便上了桌，两桌人吃吃笑笑，气氛也算融洽，正当吃得高兴的时候，却是黑沙端着酒杯走过来，对着覃万良道：“覃队长，今天队里聚餐呢？”
好不容易炒热的气氛，又在一刹那降至冰点，桌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吃着菜都没有说话。
覃万良不似肖婻等人，什么都挂在脸上，心下虽不愿意，脸上却是带着笑，端着酒杯站起身，笑道：“是啊，袁老板，您也聚餐呢？”
“是啊，过年的时候没时间吃饭，这不空了就连忙聚一下吗？”黑沙拍着覃万良的背，将酒杯在桌上碰了一下，“来，各位警官，我这敬大家一杯，平时也辛苦了。”
除了覃万良，其他人都没动。
“袁老板，我这儿跟你喝，他们酒量不行。”说完之后，覃万良半杯酒已下肚。
黑沙心下了然，也没有太过计较，回敬一杯，然后拿过酒瓶帮覃万良满上，便向门口走去。
待他走远，桌上低沉的气氛还是没有缓和过来。
“队长，你干什么喝他的酒？这要是被检察院的人知道，还指不定怎么说呢。”肖婻埋怨道，在她看来，这白就是白，黑就是黑，水火就是不能相融，别说深层次的接触，就是表面上的平和也不能维持。
覃万良叹口气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一桌人没有说话，面上却是不服。
“都觉得黑沙不是好人是吧，但是你们有证据吗？我跟你说，这酒别说我要喝，就是他禁毒大队的几个……你们看，喝了吧？”覃万良拿着筷子指向前方道。
进门的位置，陈睿在和黑沙碰杯，脸上全是一万个不乐意，又不好拒绝。
明面上，黑沙还是邙山优秀的民营企业家，手下有工厂、酒吧、酒店等不少产业，甚至还有不少的慈善工程，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
寒暄完之后，黑沙回到座位上，待了没多久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