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
童然醒来的已经是接近中午,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已经不疼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揉揉乱糟糟的头发,走进洗漱间,简单的梳洗之后,便去敲铁头和周峰房间的门,却是没有回应。
随即,敲向吕奕房间的门,依旧是一片死寂。
她走下楼,尚未走到门口,便听见铁头惊叹的声音,“哇……哥,我们就去这儿吧。”
门外,铁头正被几个拿着“XX一日游”图册的中年妇女层层包围,吕奕和周峰立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铁头满脸兴奋,任谁看都是有潜力的大户,几个大妈自是极力拉拢,他也没有让大妈们失望,很快就陷入跟哪一个大妈走的为难境地里。
童然走近,亦是无言。
“童,童,童姑娘。”周峰最先发现她,结巴地跟她打了一个招呼。
吕奕闻声向她看去,比起周峰的紧张,他要自然得多,扬扬头,便是招呼了。
童然却是不自在,没搭理他。
“嫂子,嫂子。”铁头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连忙拉着她道:“你想去哪儿?”
童然扫了一眼大妈手里的宣传照,都是古城附近的景区,基本都是围绕形似耳朵形状的高原湖展开的,被誉为古城的四大风花雪月之一。
“去不去?”见她没出声,铁头再次出声问道。
“随便。”童然答完之后,走向吧台问道:“这附近哪有卖衣服的?”
她身上的衣服穿着睡了一晚上,已经皱得不像样子,负责登记的姑娘看上一眼便明白了,想了想道:“就这儿旁边就有不少摆摊卖的,质量不比店里差,但是要便宜得多。”
童然道了谢,往店外走去。
街道上明晃晃的阳光晃得她眼睛疼,抬手遮住眼睛,走出几步,便在一条小巷口子上,看见一个挂摊卖的。
大多都是为了迎合文艺青年的棉麻面料,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童然走上前,随便看了一下,便选了两条长裙,开始问价,摊主也是小姑娘,没有特意喊价,几句之后,便将价格说定了。
结果准备付钱的时候,发现她的钱包跟外套一块丢了,跟姑娘说了一声等会儿,便又走了回去。
旅店门口,铁头还在跟大妈讨价还价。
吕奕却是一直看着她,未待她走近便出声问道:“没买?”
“没带钱。”
他应了一声,像是没有听懂她的潜台词,看向铁头和几个大妈,竟是再无下文。
她从后推他一下,不得不开口道:“借点儿钱给我。”
他又应了一声,目光却是没有落在她身上,掏出钱包放在她的掌心道:“五分利。”
放高利贷放到公安头上来,他也算是高利贷第一人。
她更是不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便难得反驳,拿着钱包回到摊前,一打开,便是一愣,除了一摞现金和银行卡,还有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面的是一个少年,二十岁左右,皮肤偏白,留着一个圆寸头,唇角微微扬起,看来从那时候起,就很爱笑。
从外貌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不同的便是眼神,照片里,哪怕只是看着镜头,都能见锋芒,而如今却是被磨平的内敛沉稳。
她收回目光,抽出钱付过,然后将他的身份证抽了回来。
出生的年份写着1981年,粗略一算,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但是单从相貌来看却是三十岁不到。
“来,你的裙子,请慢走。”摊主小姑娘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接过裙子,随手将身份证塞进钱包里,往回走去。
旅店门口,大妈们已经被周峰赶走,铁头正拉着他争论不休,“峰哥,你为什么赶她们走呢?姐姐们也是一片好心。”
不得不说,铁头这个嘴是真甜。
“你需要跟她们包车?”
铁头一愣,恍然大悟道:“哦……不需要。”
随后一想,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继续跟周峰跳脚,“可是,我们谁也不了解这边啊,找个导游多好。”
“你面前这位。”周峰一声冷笑,单手拍在吕奕的肩膀上,“在路灯都没有的情况下,都能判断出你走错路,你觉得他会不了解?”
铁头一默,真是不要这么有说服力。
“是吧?”见吕奕没说话,周峰又拍了一下。
哪知他根本没注意他们,所有目光都在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童然身上,她手上拿着一件蓝色印花的民族裙,正细细打量着,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注视。
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皮肤恍若半透明,看起来柔和而透彻,过肩的头发随风吹起,整个人透着如阳光一般的清澈。
少顷,她走到他们面前,抬起头道:“决定去哪儿没有?”
“你想去哪儿?”吕奕问道。
她却没搭理他,看向铁头道:“想去哪儿?”
铁头没觉得两人和往日有何不同,只道到底还是嫂子最宠他,感动得想哭,拉着童然便喋喋不休起来,“洱镇,洱镇。”
洱镇是一个小镇,却因紧邻高原湖,有人间仙境之称。
近几年,更是被文艺青年妖魔化,仿佛没去过洱镇,都不敢说自己文艺过。
她想起之前查过的攻略,脱口问道:“那边是不是可以骑车环海?”
“当然可以,我们可以去住湖边的民宿,然后租电瓶车,在阳光下迎着风飞驰……”铁头光是想想就已经激动不已,“走吧,走吧。”
走不走,当然不是她说了算,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两个人道:“去吗?”
“你想去?”吕奕挑眉问道,似乎并没有将她之前的无视放在心上。
童然点点头。
他又淡淡一应,开口道:“那就不去,你还想去哪儿?”
童然强压下内心想一巴掌轮死他的冲动,问道:“是不是我想去哪儿,你都不打算去?”
“也不一定。”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不悦,“你不想去哪儿?”
“爬山。”
“那我们就去爬山。”
她就知道!
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理他,径直往楼上走去,换上衣服,正在洗漱间梳头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吕奕走了进来。
两人目光一对,童然便没好气翻了一个白眼,往洗漱间走去。
他也没有拦她,坐在床边,打开电视。
她听着却是横竖不顺耳,走出去,从他手里抢过遥控板,关掉电视道:“去你屋里看。”
他抬头看向她,双手往身后一撑,“不呢?”
“那就这样坐着。”她将遥控板丢回床上,没好气准备再次离开。
“童然,你就这么想睡我?”他看着她,竟是笑了。
她气得差点儿没吐血来。
昨天晚上,准确地说是今天凌晨,他也是这个表情。
在她自以为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说出这二十六年来,最伟大的一句话,而他作为当事人,略有迟疑之后,竟是笑了。
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嘲弄的意思。
“童然,大家都是成年人,想睡我直说就是。”他没有感动的意思,反而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带着亦正亦邪的味道,“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这思想到底得肮脏到哪种程度,才能将好好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