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然并不知道他的想法。

    听见窗帘拉动的声音，也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将棉被捂得严严实实，营造出一种已经睡着的错觉。

    “热不热？”他走上床，开口问道。

    她不说话。

    他伸手将她身上的棉被掀开，将双手撑在她的双臂两侧，俯身道：“我知道你没睡。”

    她感觉到光线暗下来，手下意识抓紧身上的棉被，没有回应。

    “童然。”他盯着她紧闭的双眸，开口道：“我想要你。”

    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黑白明白的瞳仁里，全是“你敢”的恐吓。

    他失笑出声，“你不是睡了吗？”

    她又悻悻闭上眼睛。

    他的唇角还残留着未淡去的笑意，随即抬手关上旁边的台灯，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黑暗中，能听见浴室里残留的水滴突然落下的声音。

    少顷，他翻身从床上站起，拿起电视柜上的矿泉水猛地灌上几口，直至心中那股躁动被彻底抑制住，才重新坐回床边，问道：“童然，你知道吗？我以前梦到过你。”

    梦见她干什么？

    他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见他久无下文，她开口问道。

    “少年怀春的梦，能是什么梦。”他轻笑道。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居然还期望从他嘴里听出几句好话。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梦见你吗？”

    “为什么？”

    他低头笑起来。

    她抬脚踢他。

    “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说个屁。

    他侧身在她身边躺下来。

    “到底为什么？”

    他没道理对一个没有瓜葛的少女念念不忘，也没道理知道她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丑事和习惯。

    “你真想知道？”

    她肯定地应了一声。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短暂的思考后，缓缓开口道：“他打牌输了没钱给，然后说有一个妹妹，感觉跟我很合适，要抵给我。”

    果然。

    以前跟人赌钱输了，拿她抵债的事还真没少干，但从来一句玩笑话，一笑了之，谁要真打起她的主意，非被打得满头包不可。

    “我说不要，他就把你的照片硬塞给我。”他看着她，语气里不无遗憾，“那时候，可真好看。”

    意思是现在不好看？

    她强忍下想一拳砸死他的冲动，“然后呢？”

    “我一想这也是一桩大买卖，就跟他白纸黑字，摁了手印，让我想下放哪了。”

    童然自是不信，童峥虽混，但绝不会这么不靠谱，却也没有当即拆穿他，“他欠你多少钱？”

    “七十八吧。”

    “七十八万？”

    “七十八元。”他也没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人民币？”

    “缅币。”

    镇定如童然，也忍不住想爆一句粗口。

    折合下来连人民币六毛钱都不到，编也能不能像样点儿？她心里生出一股气，然后抬手，在吕奕胸口狠狠捶了一下。

    他被打得突然，剧烈咳嗽几声，捂着胸口坐起身，自言自语道：“当初果然应该要钱的。”

    敢情五毛钱买她回来还亏了是吧？

    她用力踹向他，“滚。”

    “滚也行，你先把钱给我。”他侧身躲去。

    说起来实在难堪，她现在真是连五毛钱的人民币都没有，收回腿，准备入睡。

    “那你给我揉揉。”他却是靠过来，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揉起来。

    “你滚不滚？”童然举起拳头，又要动手。

    “疼，真疼。”他强调道，向她靠得更近。

    他的胸口结实得吓人，别说轻轻捶一下，就是狠狠打上一拳，也不一定会见得疼。

    这般想着，她扬起拳头。

    他却没有再给她机会，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睡了下去。

    “热。”她用力推开他，没好气道。

    同时，窗外传来雨声落下的声音。

    “冷。”他将她抱得更紧，“真冷。”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闭上的瞬间，童峥的脸突从脑海中跳出，在凌晨的站台，灯火昏暗，他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说：“童然，留给你的，都是最好的。”

    目光深邃，认真得像是一个誓言。

    留给你的，都是最好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前方，没有再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