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唐墨批准童然的长假，办手续的时候，他有些好奇：“不后悔吗？”

    她那么努力的到禁毒大队，结果没来多久，就主动要退出了。

    她将警枪从腰带掏出，放在办公室桌面上，“我找到了真相，可我没有找到答案，谢谢唐队。”

    “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上次太子岭的战役中，唐墨与吕奕达成协议，因为吕奕手中有陈欣提供的地图，外围又有足够多的人手，与陆毅金周旋起来并不吃亏。相反，警方对太子岭没那么熟悉，又有受伤人员，双方初次合作略显生疏，为了保险起见，警方在与吕奕分开后就撤出了战斗。

    雨夜。

    童然休假的最后一天，然而她丝毫没有要复职的意思，唐墨对她的纵容引起其他队员的不满，甚至反应到吴城那里。于是，吴城越过唐墨严厉地警告她，缺乏正当理由长期请假的话，她极有可能被开除公职。

    她反应平平，俯身看着超市货架上的调料品，“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吴城无话可说，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她将酱油放进推车里，推车里放着各种瓜果蔬菜和鸡蛋肉食，见东西差不多拿齐后，向收银台走去。

    排在她前面的一个男人，带着连衣帽，背脊佝偻，身上散发着许久没换衣服的汗臭味，童然往后避开一些。

    男人买了衣服和各种罐装食品，他始终低着头，将东西装好之后，提着口袋迅速离开。

    “诶，先生，你的东西。”

    男人已经走至出口，收银台的服务员才发现他还有一盒内裤没有装，大声喊道：“戴帽子的先生，你东西没拿！”

    男人这才停下脚步，匆匆走回来，将盒子塞进口袋，“谢谢。”

    童然看清了他的脸，带着一个黑框眼镜，朴实的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陈东。

    他瞟了她一眼，她飞快移开目光，像没有看见一样。

    陈东疾步离开。

    童然买好东西，走出超市，地上湿漉漉的，屋檐时不时有水滴落下来。

    她提着东西走到路边准备打车。

    一辆竖着“空车”牌的出租车向她驶来。

    她正欲抬手，突然被人从后用纱布捂着鼻子和嘴，她闻到乙醚的味道，几秒钟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墙面斑驳，床、电视、锅具全部挤在一间房子里，空气中漂浮着食物腐败的味道。

    她躺在沙发上，因为迷药的缘故，浑身依旧呈现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陈东正站在茶几前冲泡面，见她醒了，也没要说话的意思，在独立沙发坐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但他一定没有看进去，因为电视里是正在卖壮阳的藏药广告，一个自称北大教授的老大娘正在跟主持人侃侃而谈。

    她撑着靠垫坐起身，“你想干什么？”

    “黑沙失踪了，”陈东看着电视，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吕奕成为邙山新一代的毒枭，我被他下了江湖追杀令。”

    童然没听明白。

    “就是，全邙山的，到凡事是道上混的，都想杀我。”

    “你做了什么吗？”童然对他的印象不好，自然也没有要和他谈心的意思，只能一边安抚他，一边想办法脱身。

    “嫌我碍事，想把我赶出邙山。”一个人想杀你，还是只想吓你，还是很容易分辨，陈东将杯盖打开，吃了一口面道：“童警官，那天在森林里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所以吕奕和陆毅金干起来是迟早的事，”他将面两三口吞下，“而且我觉得，陆毅金已经开始行动了。有一股外来势力，已经潜入邙山了，具体是谁，还不清楚。”

    童然仍不明白他的意图，“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帮我联系吕奕，我要见他。”

    “你为什么认为，我可以呢？”

    陈东看着她，缓缓举起她的手机问道：“那需要我打电话，确认下吗？”

    童然的瞳仁震荡，正欲阻止，他已经将电话拨出，并没有等待太久，那边便接起来，陈东打开扬声器道：“吕哥，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我要见你！”陈东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眼底泛起了笑意。

    吕奕直接挂断电话。

    陈东有些惊讶，“看来他觉得我不会伤害你。”

    这意味着，所谓的追杀，就是在变相的对他进行保护。看来双方已经对对方的身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童警官，童峥是你哥吧？”陈东将手机夹在两指之间转动着，似乎想到什么，看着茶几的一角，默然出神道：“你来邙山，就是为了找他，接近吕奕也是，对吧？”

    “……”童然愣住，“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陈东回答道：“但我和你一样，知道吕奕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只想帮帮他。”

    陈东将手机递给童然，看着她说道：“你是联系吕奕，还是在这儿陪着我玩，直到吕奕找你为止？”

    童然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良久的沉默之后，她让陈东拨通吕奕的电话拿过来。

    电话再一次接通，她微微调整情绪，开口道：“喂？”

    “是我。”他含笑的声音夹杂着汽车发动机引擎的声音传来。

    一听他的声音，她心里便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想问他过得好不好？伤严重吗？她走后，事情又是如何解决的呢？但是一句都不能问。

    她用力咬紧了唇。

    “你和陈东在一起？”他问道。

    “对啊。”陈东抢过电话道：“意外吗？”

    “把电话给她。”吕奕并没有耐心和他废话。

    他悻悻将电话重新靠回童然唇边。

    “我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环境。”

    “多危险？”陈东迫不及待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吕奕听而不闻，强调道：“童然，我不希望你来。”

    童然缓缓松开唇，深吸一口气道：“可是，我想见你。”

    哪怕明知他的身边是枪林弹雨，也想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只有看见他，她才能安心。

    她担心他，担心的快要疯掉。

    吕奕没有回答。

    “其实我这个人特别怕孤独，可又总是交不到朋友。我知道相比大多数的人，我看着很奇怪。”

    “不奇怪。”

    几乎是刹那之间，眼泪就从她的眼眶滚落下来。

    “我一直以为除了我哥，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理解我，也不会再有人喜欢我。”她几度哽咽，“你一直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哥，其实我就是想找到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隐约猜到些什么，眼眸沉下来，声音却是温柔，“别哭，我现在还不能抱你。”

    她用力地咬着唇，眼泪还是汹涌地流下来，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回朝霞市之后，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想这样的安稳是不是我想要的，现在的家，是不是我想回去的。可最后我发现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回到有你的地方。”

    陈东看着她，更加坚定了一些东西，并且，这个女人对吕奕来说很特别。

    同时眼眶也逐渐泛红，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吕奕的感受。

    他看不见未来，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在哪里，可有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一生，陪你风雨一程。

    与什么都没有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