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苗卡。
位于中缅的村镇，总人口不足一万人的每年有着将近十万人次的游客记录，寺庙和地下赌场隔街相邻，带动着不少旅游业。
“旅游业发达有屁用，人民倒是有钱了，政府还是没钱。”
不知吕奕给谁打得电话，达到苗卡之后径直去了一家地下赌场，而一个穿着衬衣的男子，早已在门口等候他们多时。
男子叫阿东，似乎与吕奕极熟，搂过他的肩膀便走进赌场里面，里面乌烟瘴气，每一桌都挤满了人。
穿着比基尼的女服务生托着酒杯在赌场里面游走，并时不时挑逗着正在赌博的男人。
不得不说，的确很迷人。
然而除了童然，其余四个男人，都是一脸见惯不惯的漠视。
穿过赌场，走进一个办公室，里面乱七八糟的，各类文件夹大大咧咧地丢在地上，茶几上还有一个用过的避孕套。
“哼，跟他们说多少次了，用过之后要给老子收拾干净的！”阿东用文件夹将避孕套扫到地上，指着沙发示意他们坐下来，“随便坐。”
“不坐了，谢谢。”吕奕双手环于胸前拒绝道：“你爸呢？”
“诶，三爷从不让我们叫他爸，你也千万别在他面前提，他不喜欢。”阿东大大咧咧往办公桌后一坐，脚搭在桌面上道：“你小子也真厉害，陆毅金找那么多人杀你都没成，牛啊。”
“你知道陆毅金会派人来杀我？”吕奕眯着眼睛笑道。
“肯定知道啊！这陆毅金要跟我们搞联盟，干什么不知会我们一声？三爷说了，今天晚上你能活着来找我，就允许你去见他一面。”
“试探我呢？”吕奕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这不是对你的能力有信心吗？”他丢出一个车钥匙给吕奕，“开这辆车，去见三爷，车上有地址。”
吕奕接过车钥匙，笑了一下，打开门走出。
“哥，那个阿东是谁呢？”一出赌场，铁头便连忙追上吕奕问道。
“蒋三十三个养子里面的老大，全名叫蒋旭东。”吕奕按下钥匙锁，对面的一辆吉普车同时闪烁起来，“仔细检查一下那辆车，这小子鬼主意多得很。”
“你认识呢？”铁头诧异道，他还真不知道吕奕居然和蒋三的养子也有联系。
“都是道上混得，没见过也听过。”吕奕走到吉普车前，仔细打量着汽车轮胎道。
铁头应了一声，钻进车厢里面搜索起来。
“铁头，把我们那辆车的轮胎换过来。”吕奕开口道。
“有什么问题吗？”铁头从车上跳下来。
“有道口子。”吕奕俯身观察着轮胎道。
铁头仔细一看，的确有刀刻意划过的口子，不禁骂道：“这人有毛病吗？”
这人毛病不少，心眼也小，这恶作剧一般的刀口，实际是阿东通过这种方式，向他叫嚣：吕奕，你不是那么牛吗？来，再牛一个给我看看。
他面无表情地将枪袋从车上拿下来丢进吉普车里。
天色未亮。
童然驾驶着，伴随着阵阵蛙叫声，驶过一片田野。
田间道路崎岖，正前方有灯光，童然径直开去。
是一片吊脚楼。
楼外围着篱笆，童然冲进院落，一个甩尾，激起一片尘土。
吕奕打开门走下来，与此同时，屋里也有人走出来，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脖子上挂着当地的装饰品，用蹩脚的汉语问道：“吕先生？”
舌头微微夹着，有点港腔的味道。
吕奕眼睛下面有一条伤口，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格外的邪气。
“你见到我大哥了吧？我叫董小七。”董小七握着吕奕的手，将他们往屋里领，“是三爷的七儿子，那个是我弟弟，小十三。”
屋檐下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小胖子，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穿着一件迷彩的背心，背上背着一杆枪，手上拿着刀，在削竹条。
看着他们的目光里，露出打量的凶光。
吕奕面无表情抬步迈上阶梯，往屋里走去。
“吕先生，三爷还在休息，请您稍等片刻。”董小七招呼过两个女人为他们斟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能去客房休息一下。”
吕奕低头一笑，拿起桌上的苹果，往上轻轻地抛着，“等多久？”
“这就要看三爷的意思了。”董小七毕恭毕敬回答道。
吕奕的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客房在哪儿？”
“请您跟我来。”
他们从客厅走出，穿过一条幽静的长廊，随即一片开阔的湖泊出现在眼前，不远处能看见微弱的晨曦。
晨光熹微。
“三爷喜欢三这个数字，所以这个长廊也叫三段廊，”董小七踩着长廊中间断层的石墩道。
湖里连石墩也是三个，吕奕站在石墩前，下意识将手伸到童然面前，“跟着我。”
几个人迈过石墩，穿过三段廊，便抵达一处房屋，天色微亮，远方青山如黛。
女佣奉上餐点，吕奕站在面朝湖面的露台上，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童然走到他身边，“你在想什么？”
微风吹拂着湖面，他缓缓开口道：“我想起了我爸。”
她错愕地看向他，这是他第一次提关于他父亲的事，这般一想，好像连他自己的事，也没有说过。
她记得，他爸借高利贷赌玉，然后被人逼迫贩毒，最后被毒贩报复。
“你恨你爸吗？”她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带着某种安抚的味道。
他反转过掌心，握住了她的手，扬唇笑了起来。“又不是他杀了我妈和我妹。要怪啊，就怪那群毒贩。”
“你不怪他借高利贷吗？”
吕奕的目光飘向湖面，似乎在犹豫着应该不应该告诉她，最后舔了舔上嘴唇道：“其实我爸那个人，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他知道什么门路赚钱，也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在哪里，可是他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导致他想做得事做不了，能做的事，又看不上，于是对这个社会充满了埋怨，只想走捷径致富。”
童然点点头。
“可是人生哪有什么捷径可走？该走的弯路，每一步不能少。”他看着幽静的湖面，笑道：“他当时借高利贷，是被跟他一起赌玉的朋友下了套的，那个朋友就是因为借高利贷被逼得制毒贩毒，但我爸都是在被逼得去贩毒以后才知道。”
于是他检举他的“朋友”，遭到了报复，而他朋友逃到境外，成为一代毒王，叫陆毅金。
“你说，我要恨谁呢？恨我爸傻吗？被人骗吗？可是，他心里的苦，一点儿都不会比我少。”
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没有错，可是童然总是接受不了，就像她始终无法原谅童建国对他们的忽略。
她的父亲，吕奕的父亲，都不是凶手，可是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后来呢？”她不愿再去想自己和童建国的事，“你爸去哪儿了？”
他只记得父亲抱着妹妹和母亲的尸体，在黑夜里啕号大哭，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充满着对命运和痛苦的控诉、呐喊。
几秒钟之后，父亲便拿着一把菜刀出了门，他因为上晚自习躲过一劫，回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问父亲，你要去哪儿？
他不回答，径直出门。
吕奕上前阻拦，却被他用菜刀指着喝令道：你要是敢